下午,叶沁沁看到莫爱带着个大男孩进了环球,追上前打趣说:“呦,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莫爱白了她一眼,许天来更是不高兴道:“我不是她孩子,我都长这么高了,怎么还叫孩子。”
叶沁沁笑得更坏,佯装语重心长:“男人长没长大,跟身高无关,你这一看就是小屁孩。”
许天来刚要反驳,莫爱拉了拉他胳膊,说:“这是你叶姐姐,打招呼。”
许天来泄了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声“叶姐”。
叶沁沁哈哈笑,“好说好说,小弟弟。”
回到办公室,叶沁沁把下午的会务排期表给莫爱,交待说:“空总刚过来说,花尚厅的会要加座位,你打给客户去问问情况,提前准备会务吧。”
莫爱看了看表格。
花尚厅预约的是二十人内的会谈,预订公司的名称栏里写着:本立集团。
她抬眼回了回神,再低头看表格,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的确是本立集团,程景行的公司。
登记的联系电话一般都是座机号,但本立登记的是一个手机号,莫爱不认识。
程景行从前的手机号她是记得的,至今都存在她手机里,只是她存的名字是“不许打”,以此提醒自己千万别打这个电话。
她怕哪天耐不住寂寞,给他打过去,万一他没换号,可就说不定会发生点什么了。
按理说,预订会议室这种小事,程景行应该不会亲自做。
登记的联系号码不可能是他的电话,但莫爱还是有些忐忑。
她循例用座机拨通了登记表上的电话。
“您好,本立集团,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一个声音甜美的女孩接听了电话,莫爱松一口气。
“您好,我是环球会务的,请问,您下午预订的花尚厅的会议是否如期举行?”
女孩说:“是的,如期。”
莫爱继续问:“是否需要加座位?”
女孩马上道:“对对,要加两个位子,请准备二十个人的茶水,还有投影仪。”
莫爱说:“需要人名水牌吗?”
女孩犹豫一下说:“需要的,我参会人的名单发到你们公司邮箱。”
“好的,我们会按您的要求准备。”
挂了电话,莫爱去查看公司邮箱,收到一张座位图,图上椭圆形的长桌排位里只写了名字,没有写头衔。
椭圆桌面顶端的主位上,莫爱看到了程景行的名字。
————
程景行提前二十分钟来了环球,花尚厅的门都没有开。
何岳临时把他安置在VIp休息室,但他把施工图纸一合,大步流星地去花尚厅。
沉重木门并未关严,露出一道缝隙,程景行走到门边,左右张望一下,确定走廊暂时没有人,便侧身抵在门边,单手将门缝推大一点,侧头看里面的人。
莫爱怀中抱着一叠白色瓷质茶碟,双膝一弯,将手肘靠在桌沿上,以自己手臂的长度测量茶碟摆放的位置,然后从怀里拿一片茶碟摆放到位,每放一片挪一个位子,直到椭圆形木板桌上二十个位子都摆放完毕。
她今天穿的是裤装的会务制服,腰身收得紧,双侧腰线弧度像柳叶瓶的瓶颈,手可盈握,蹲身摆放茶杯时,稍作扭动拉伸,连着上下曲线,显出不经意的曼妙姿态,她却无知无觉,只在挨个检查茶杯位置是否在一条纵线上。
水牌的顺序,莫爱严格按照本立发来的座位图摆放,会务最重要的就是座次,主位客位的序列,决定了这场会谁做主。
莫爱把最后一个水牌放在椭圆型实木桌的顶端,正对投影屏幕的位置。
银色金属底座上立着两块光洁的玻璃板,板中间夹一张厚实的名卡,上面写着“程景行”。
细瘦的手指推推底座边角,程景行的名字在阳光下闪了闪,莫爱收回手,低垂眼睑,双眸无光,呆呆地看着他的名字,浅淡呼吸,刚压下心头的一丝忧闷,此刻又缠了上来。
她还要对他多决绝,还要编多少违心话,才能让他接受他们的云泥之别。
能两相遥望,她已经满足,实在不愿意看他跌进泥里来迁就她。
沉重的遮光窗帘没关,阳光把整间会议室照成暖黄色,程景行掩了掩门,把视线从莫爱身上收回,双手抄进西裤口袋,迈步走回休息室。
会议三点开始,十多个正装人士已经落座,投影仪的操作台后有一位本立的工作人员在上传资料。
莫爱站在会议室门口,引领客人入座。
程景行进门时,莫爱刚把一个人领到位子上,转身回来,迎头就看见他走过来。
深灰色全羊毛的三件套西装很正式,完美贴合程景行身材,三件套的绑缚感强烈,板正封闭,配上他今天一丝不苟的背头,颇有些斯文败类的感觉。
俩人目光在对上的那一刻就立即分开了。
莫爱双手交叠在腹部,上身挺直,向下倾斜三十度角,鞠一躬,标准的迎客礼仪。
程景行眸中闪过一瞬冷意,脚步放缓,直至离她一步远的距离停下,看她的眼神意思很明显——要她引路。
程景行的名牌放在主位上那么显眼,他却故意要劳动她。
莫爱闭闭眼,直起身子,转身刚要带路,面前走来一个栗色波浪长发的女人,与她擦肩而过,奔向身后的人。
“程董,您的位子在前面,我带您去。”白敏殷勤迎上程景行。
程景行回道:“白总怎么还做起会务了。”
白敏愣怔住,嘴角抽动,不明白自己这么正常的一句社交用语,怎么就惹了他如此冷傲的一击,难道他真如公司传闻中一样,对女人格外冷淡漠视。
莫爱不想看到有人因为自己而难堪,向程景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跟她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会议桌 ,已经落座的人纷纷站起来,程景行谦卑有礼,一一与他们握手寒暄。
莫爱只能走走停停,二十几步的距离,她几度回身等待程景行,她从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懂礼貌的?
终于到了主位,莫爱习惯性地去拖椅背,程景行立即扶住椅子,修长指节差点抚上她手背。
“不用,我自己来。”
程景行单手推椅,长腿轻迈一步,屈膝入座。
莫爱默了默,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