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却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仍旧紧张的搓手。
“央央啊……”他开口,声音都是抖的。
皇上吸了口气,难得觉得自己有些丢脸。
他赶忙挺直脊背,放下搓着的手,展示自己的威严。
“朕让晏舟带你来,就是想问你,能不能让这雪停下?”
端的高高在上,十足的命令语气!
一旁的晏舟不由皱眉。
想到了今日皇上去了国师府,就立刻明白了。
合着这是又有用小傻子的地方了!
但——
这是求人的态度?
沈央央闻言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空无一物。
直勾勾,眼巴巴的看着皇上。
皇上等了半天,面前的孩子也没有其他反应,他彻底失望。
“我可真是糊涂了,竟然相信个痴儿能救大晋!”
晏舟眼神猝然划过一抹冷意,转瞬消散,无人察觉。
虽然他经常叫沈央央小傻子。
但是他叫可以。
旁人不行!
“父皇,央央虽然看着无碍,但太医诊断,恐是染了邪症,又耽误了治疗,才会有些迟钝。她也并不是听不懂,但需得耐心些才成!”
晏舟这话说的不客气。
放在平常,皇上定然勃然大怒。
这俨然是在指责他耽误了沈央央的病情,又对她态度不好!
可这会儿皇上却没有那个心力在针对他了。
只因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梦境中的场景。
他记得,梦里他是在御花园,当时百花齐放,可各色的鲜花,却被染成了血红。
若梦境成真,那当是三月之后。
皇城若破,大晋万千百姓要怎么办?
他这个皇上,万死难辞其咎啊!
这样想着,皇上再看沈央央,神色中不禁多了恳求之色。
他又想到,因为他的自私,才导致这孩子比之从前,还不如了。
不禁一张老脸,羞臊的通红。
却又不得不直面这个让他满心羞愧的孩子。
“央央,若是国公不能及时出征支援,那我们大晋,很有可能陷入战乱。到时,那些孩子,那些像你一样大的千千万万的孩子,都将流离失所,甚至……家破人亡。央央,若是你有办法停雪,就帮帮朕,帮帮大晋吧!”
对着一个孩子如此低三下四,他当真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了。
然而,刚刚还懵懵懂懂的沈央央,眼里却有了一丝清明。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
然后收回视线,又一眨不眨的看向皇上。
这会儿的皇上已经渐渐不抱希望了。
他并不怪沈央央,他知道,这不过是个孩子,保卫大晋,本就该是他这个君王的事情!
他不该将责任推给她!
就在他笑着想要安慰沈央央,没有办法也没关系的时候。
沈央央却点了点头。
很轻微的幅度,让皇上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她是点头了吗?”
他激动的看向晏舟,不确定的询问着。
“嗯。”
晏舟一直看着沈央央,自然没有错过她的动作。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一直提心吊胆的皇上,却突然鼻子一吸,一行热泪就下来了。
然后,这些天的殚精竭虑,都化成了眼泪,不可控制的往下落。
他一边用袖子挡着脸,一边转过身去。
可还是有“呜呜”声,泄露出来。
好在,屋内只有他们三人。
沈央央和晏舟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语。
这皇上……怎么突然就性情了?
哭了半天。
皇上才用袖子擦干净眼泪,转过身,看到他儿子正在看自己,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尴尬。
嗯……实在是控制不住啊!
不过。
“朕就是太欢喜了,此事不得外传。”
他冷声命令。
“是。”
晏舟躬身应下。
心里想的却是,如此丢脸的事情,他才不会到处说!
沈央央看着这父子俩,气的直想翻白眼。
还能不能有点正事了?
不是说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吗?
可奈何她身子又恢复了初始状态,费了半天力,她只累的叹出一口气。
算了!
她可是要干大事的好孩子!
“唔……”
沈央央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又说不出话了,只能又抬起小肉手,吃力的指向了不远处的桌案。
晏舟一直观察着她。
见她如此,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皇上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的情况下,他就已经俯身将沈央央抱起,送到了桌案上!
沈央央:……
气呼呼的看着晏舟。
她要坐龙椅!
然而从来都冷脸的晏舟,却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她的头顶,又指了指龙椅道:
“没有三块豆腐高,还想坐椅子?”
沈央央:……
你才没有豆腐高,你们全家都没有豆腐高!
欺负她不会说话!
暴君!
怎么还不病死你?
沈央央气的直接拿屁股对着他。
而她面前的皇上,看着转到自己眼前,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小姑娘。
半晌后,他终于无奈的看向了晏舟。
“然后呢?”
晏舟:……
问我啊?
我哪知道?
这小傻子心声没有了,又拿屁股着对着他,他上哪猜的到她到底想干嘛?
沈央央这会儿额头已经开始冒汗,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毕竟,那玩意儿也比划不出来呀!
“湖……猪……”
她费劲儿的蹦出两个字来。
“什么猪啊?”皇上嘴角一抽。
这也太难猜了!
然后他抬手,果断抓住沈央央的肩膀,把人硬给板着对着晏舟。
“杀!”
最后一个字蹦出来,她已经满眼怨念。
当真是要杀谁一般。
晏舟眼皮都跟着跳了跳。
这小傻子一直对他有意见,有一瞬他真的没有怀疑她话里的意思。
不过,转而她就听到了她的心声。
【符……朱砂……】
沈央央想哭,她可太难了。
晏舟眼睛亮了亮,抬头去看皇上,“央央是国师的徒弟,会不会是国师教了她什么本事?国师善用符箓,她要的会不会是符纸和朱砂?”
沈央央:点头,点头!
“来人,快快快,准备符纸朱砂!”
门外候着的,都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
他这次把沈央央“偷来”,除了丁氏知道,阖宫上下都是瞒的死死的。
很快符纸和朱砂就被送了上来。
沈央央双手握着千斤重的笔,一通写写画画。
很快,一张歪歪扭扭的符,就被她画好了。
虽然皇上和晏舟见的符纸少,可这么难看的符纸他们也还是第一次见!
皇上拿着那符纸,眉头拧成了麻花。
而一直内敛沉稳的晏舟,则脱口而出:
“这玩意儿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