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里,秋意渐长,红叶拂风过,飘落满地妆。
正逢中秋团圆的时日,有时却无端让人觉得格外冷清。
柏府院落中,一片安静。
柏西宴少有离京的时候,这两日离开上京前交代了不少,也加严了府内周围的防护,便是连只蚊子,都很难飞进去。
旬知这会一身黑色夜行衣,面巾蒙面,动作谨慎的扒在一处楼房的屋顶角落,悄摸的观察着院中的防卫。
先前肖从章交代的话早就成了耳边风,不带一点记起的。
旬知看着下边的守卫半天,终于等到他们换了岗,便瞄准时机,寻了个暗处,动作迅速的翻身跳了下去。
落了地,就按着记忆里查到的那座院子的位置去。
一路上都很顺利的避开了守卫。
旬知来到院子前,正打算跳进去看,不巧院子里响起几道说话声。
他转身爬上了树,躲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树丛中,凝神往那院中看。
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带着两个丫鬟正往外走。
其中一个丫鬟神色挂着担忧,手上端着没怎么用过的饭菜低声说话。
“齐婶,这夫人这两天都没怎么用膳,要是等主君回来看见,定然会责罚我们的……”丫鬟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和害怕。
柏西宴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里边的那位有任何的问题。
姓齐的婶子也算是在这个院中照看的最久的,她何曾不知道主君的性子,只是……
想到主君前两日走时刚跟夫人吵了一架,夜里还折腾了一通,约莫夫人还在生气,所以才折磨自己的身子罢了。
齐婶转头瞪了丫鬟一眼,眼神中不免带了几分警告。
“在这个院中别乱说话,主君说过了,要用尽一切办法将夫人照顾好,许是这饭菜夫人不爱吃,回头重新做了弄来。”
丫鬟被教训,只能颤抖着身子点头,不敢在多言。
丫鬟和仆妇走远后,旬知才皱着眉头从树上方翻身下来,眼神冰冷。
这群人最好祈祷他们口中的夫人不是他的小叔,不然,他日后一定会让关竞月把这里给拆了!
旬知眼神中带了点愤怒,但反应过来眼下还是找人要紧,便转身躲在暗处,小心的往院中的寝房处走。
刚到院中,还未走近,便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苦药香。
旬知垂眸想起先前在肖从章那里偷看过的,那个丞相的夫人身患重疾,行走不便。
想到这,旬知皱紧眉,刚想抬步再靠近,忽的风中传来几声破风声。
旬知猛的转身后退几步,再抬眼,便看见方才站着的地方被插入几根短刺。
旬知意识到被人发现了,暗叫了声不好,转身想用轻功跑,背后却被人重重一击,被踢飞到墙上,狼狈的倒地。
院中的声响让屋里的人听到了。
旬知忍痛抬眼看去,只能看到远处打在窗纸上的一道单薄的身影。
他的眸间怔了怔,还没来的及多想,远处屋顶上边飞身下来一个身子矫健的身影。
旬知抬眼看去,只见那人一身暗红衣裙,姣好的面上冷峻带了点嘲笑。
“看来主君说的没错,还真是招小贼惦记,嗤。”
旬知背后被这人踢到的地方隐隐作痛,他强忍下来,挣扎着起身。
时柑走上前,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一眼旬知,眉眼冷淡。
柏西宴离开上京,特意将时柑调了回来,守在府中,就是猜到定然会有人不怕死想要闯进来。
她自柏西宴为官以来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负责收集消息,鲜少回出现在上京中,若不是屋里那位对柏西宴实在太过重要,
也无需用到她来护着。
刚想喊人过来将旬知带走,屋里忽的发出一道清泠泠的声音,穿过紧闭的窗扉,落入耳中。
“要杀人便滚出去杀,不要在我院中。”
话音落下,还带了几分嘶哑,隐约能听到几声轻咳,带着病气,让人模糊不清。
时柑听到屋里的人说话,闻言身形顿了顿,沉默了片刻,眼神中多了些许的暗色,才弯身恭敬的请罪。
“是,属下疏忽,望夫人饶恕。”
屋里没有再回答,似乎也是疲于回答,那道窗边的身影消失了。
时柑脸上的严肃散去,她神色复杂的看了一会,才重新转过身看向身后。
但身后旬知方才待的地方早就没了他的身影。
“不过垂死挣扎……”
时柑的神色不见慌乱,依旧淡定,眼眸闪过一抹轻蔑之色,随后纵身飞跃,几个·呼吸间便追了出去。
——
漆黑弯折的巷子里,旬知忍着痛疾步往前跑,面巾下露出的眼眸中,满是紧张。
身后的时柑跟鬼影一般追在旬知身后,她动作轻盈迅速,丝毫不将旬知这会的逃跑放在眼里。
看见旬知在远处不慎跌倒后,彻底跑不动后,时柑才紧追过去,站在旬知面前。
她扫了眼旬知这会狼狈的姿态,轻嗤了声,扬了扬手中的弯刀,打算将旬知解决掉。
不料刚走几步,面前忽的落下一道身影挡在旬知跟前,依旧一身黑夜蒙面。
时柑挑了挑眉,动作停顿。
旬知抬眼对上黑衣人的目光,还愣了一瞬,看懂他眼神中的暗示后,也没多想,瞪了眼时柑便撑起身继续往巷子里跑。
时柑冷哼了声,抓着武器就追了上去,被黑衣人挡着,两个人瞬间交锋在一起。
身后的刀剑相击的声音容不得旬知往回看,他这会知道自己闯了祸,心中只想着先甩掉人再说。
不知跑出多远,旬知刚停下脚步歇口气,暗处忽的伸出一只手,将他整个人拉了过去。
旬知脸色一变,刚想大喊,便被捂住了嘴。
身后是个男子哆嗦说话的声音。
“我,我是奉命来保护你的!我知道哪里安全,跟我来!”
旬知被这人的话弄的愣了一瞬,但眼下也来不得多想,他配合着点了点头,身后之人就放开了他。
旬知猛的转身看去,对上身后之人的视线,又是一怔。
因为这人看着就是个普通百姓。
“谁派你来的?”
旬知谨慎的问了句,声音带了几分冷。
那人挠了挠头,一副说不明白的模样。
“一时说不清楚,但是我是收了钱得了令要跟着你的,你是国学监的旬公子是吧?”
旬知没有立刻点头,他上下打量了这人一遍,没察觉出这个人的诡异之处,才略微相信一点。
“那你说的安全的地方在哪里?”
见旬知相信了,那人笑了笑,转身带着他往另一边走。
“附近一处荒凉的院子……放心,今夜公子你做的事情,我会保密的。”
他方才都看见旬知被人追杀了,虽心中害怕,但到底收了人家钱,只能做事做到底。
旬知一时凌乱,没再多问,沉着脸暂时跟着他走。
待两人身影消失,四周才彻底安静。
不远处,时柑被重重一击踢飞,勉强稳住身形后,脸色警惕的看向对面的黑衣人。
“你不是普通的暗卫,谁派你来的?!”
能让这等高手保护一个毛头小子,身份定然不低。
黑衣人见好就收,也不恋战,将时柑击退后,懒得同她废话,转身就跑。
“你还没资格知道我家主人是谁。”
随意丢下一句话,几个飞跃便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时柑眯起眼,目光多了几分被羞辱的杀意。
但也没再贸然追上去。
她跟这个实力还差一点,再追也不过送死。
时柑在原地站了一会,身后在忽的跟上来几道暗卫的身影。
时柑回头看了眼,眉眼冷漠。
“你们怎么不等人回了家再跟过来??”
几个暗卫一脸懵,但也不敢反驳。
时柑气的冷哼了声,心中想起前两日柏西宴的交代,脸色多了几分凝重。
“派人去信主君,将今夜事情告知。”
“是!”
交代完,几人没在逗留,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