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萦绕，大音希声。
清心庵圣女论经还在继续。
数百名尼姑和香客们跪伏在龙韵面前，满脸虔诚，似有圣光，只是细看过去，却会发现众人瞳孔有一丝痴呆之意。
渐渐地，苏泉也感知到不对劲。
纵使屏蔽听觉，但龙韵的话就像直接作用于灵魂，显然是在动用秘法强行灌输。
不仅如此，他还察觉到在脑海中，竟然隐约有一尊尼祖虚影显现，似乎自带奇异的魔力，总是让人不经意间想去信服。
有古怪！
苏泉眼眸变得凌厉起来。
他只是被迫困于清心庵，可不是真想修成果位，做护法灵兽。
龙韵浑身绽放金光，脑后有圣洁浩瀚的虹光浮现，整个人真就如同尼祖降世，普度人间。
“尼说，众生平等……”
“等一下!”
苏泉冷不丁响起的声音，不仅打断了龙韵继续论经，也将不少香客从痴呆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不过她们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反而流露出受益匪浅的喜悦表情，对胡乱插嘴的苏泉投以不满的眼神。
“你有何事？”
龙韵不悦的皱起眉头。
“七戒大师尼法高深，只是我有一些不解之处，还望七戒大师能予以解惑！”苏泉客客气气说道。
见白虎如此规矩，龙韵的俏脸也好看了不少。
她想到了经书中记载的那头妖猴，妖族本就喜动，想要度化她们需要有更多的耐心，十分考验一个人的尼道修行。
于是，龙韵耐着性子说道：“你有何疑问，尽管讲来！”
“尼说，众生平等，可既然众生平等，那我等为何还要信尼？”
“既然众生平等，那清心庵又为何有主持，圣女，殿主，普通妹女等等之分？”
“既然众生平等，那你为何要坐于高台，而其他尼姑香客却要跪拜于堂中？”
苏泉的话就像连珠炮般轰了出去，让场下的听众们掀起不小波澜。
是啊！
尼说众生平等，可为何世间却处处是不平等？
龙韵不愧为清心庵的得道高尼，她眼睑低垂，不疾不徐的声音好似春风般吹入殿中。
“贫尼告诉你，何为众生平等！”
“平等是指众生原本所具有的智慧都是圆满！”
“就好比大家都是一面镜子，谁也不比谁大，谁也不比谁亮，但是大家的镜面上都沾染满了灰尘，谁先擦干净谁成尼！”
“这便是修行尼法的意义所在！”
少女一番话语，成功将场中的喧嚣压了下去。
很多香客的眼眸从怀疑变得坚定。
暗下决心，要加倍努力修行尼法，早日擦干净自己的那面镜子，让尼祖看到自己的虔诚与信念。
苏泉不屑的笑了，继续道：“你说大家都是一面相同的镜子，我可不认同这种说法。”
“有人生而就在王侯将相世家，享尽荣华富贵，即便修行尼法，也有财侣法地的优势，而有的人生于寒门，自幼就得为温饱奔波，又如何能有精力去擦拭你那面所谓的镜子！”
此言一出，场中的气氛顿时不对劲了。
大家都看了出来，少年这是明摆着要与圣女辩论尼法啊。
龙韵目光一凝，心头气得够呛。
可现在在论经殿内，对方又是堂堂正正的发问，她也只能用尼法来予以反击，否则就是承认技不如人，对尼心也会造成损害。
心念至此，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燥怒的情绪，朗声道：“你所言的出生不平等，实则是更高层面的平等。”
“尼有六道轮回之说，前世虔心信尼，多行善事，死后投胎自然会送去富贵人家，至于那些前世作恶，不遵尼法之辈，今世则出生贫苦，以此来偿还罪孽。”
“正所谓先有因，才有果，举头三尺有尼祖，你所觉得的不公，实则是命中注定的公平。”
苏泉挑了挑眉，兴趣上来了，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道：“若是有人出生贫寒，生出投机恶念，以杀生劫掠财物，从而过上了富贵的日子，这又当如何所言你口中的公平？”
龙韵脸色阴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逐渐有暴走的迹象，强压火气道：“若是真有这种魔头，贫尼身为尼祖在人世间的化身，自然会出手，惩恶扬善。”
“那若是她过上富贵日子之后，积极行善，虔诚向尼。”
“你们不是有尼法说，放下屠刀立地成尼，你又当如何？”
这一回，龙韵被问住了，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始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是啊！
面对这种洗白的恶人，我又当如何呢？
杀，还是不杀？
她眼眸迷茫，尼心轻颤，竟是有一丝丝崩裂的迹象。
反应过来的她勃然大怒，呵斥道：“够了！”
恐怖的修为爆发出来，压得禅元殿众人喘不过气来，一片死寂。
唯有少年淡淡的声音响起。
“不够！”
他竟是停止虎腰，面对一众香客坐下，似要取代龙韵论经的地位。
“我苏泉一不信轮回！”
“人死如灯灭，即便有来世，可是失去今世记忆的你还真的是你吗？”
“纵然来世的你是人间帝王，那又与现在的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苏泉二不信命！”
“如果真如所言，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你们信尼的意义又是什么？”
“躺平摆烂不好吗？”
这时，有一位穿着富贵的香客忍不住开口了。
“这位白虎大师，那您信什么？”
“我只信我自己！”
苏泉的声音铿锵有力，道：“自己的实力才是根本，卿不见有绝代仙人超脱时空概念，与日月长生，卿不见有无双大帝镇压诸天，屠戮漫天神尼。”
“若真有轮回，那就用拳头打碎轮回，若真有尼祖，那便一剑斩之。”
“所谓尼法，不过只是万千功法的一种，可信其身而不可信其神！”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刚落下，天空不知何时已被阴云笼罩，狂风呼啸。
殿内光线黯淡，那尊高高在上，笑意慈悲的尼祖法像，此刻却显得阴森至极。
咔嚓——
轻微的破裂声打破了死寂。
那尊尼祖法像的脖颈处浮现出一丝裂缝，裂缝越来越大。
咕咚~
头颅就这般凭空摔了下来，一直滚落到苏泉的脚边，眼眸死死的盯着他，一直在笑。
龙韵脸色大变，再也克制不住情绪，悍然出手。
“大胆孽畜，尼祖面前，安能容你放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