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张海棠闯进大众视野,是因为那一纸天价通缉令,道上自诩有些功夫在身的人都想截杀了这厮去领赏。
无一例外,付出行动的人全部归西。
更甚者,只是动了心思的人,名下财产不是被封就是被洗劫一空。
明晃晃的警告。
真是他娘的白日撞鬼,暗地里悄悄做的打算这疯婆娘从哪儿知道的?!
将身边之人查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出是谁吃里扒外,倒是抓住几个私吞黄货的。
本就貌合神离的一群家伙,人心愈加离散,盘口崩溃之势愈烈。
通缉令上的赏金一涨再涨,又有人按耐不住,毕竟都是刀尖上舔血,半个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人,这种明目张胆光明正大杀人挣钱的机会可不常有。
蠢蠢欲动之际。
张海棠的通缉令全部撤回。
随之出世的就是那臭名昭着四人组,行事乖张狠辣,惯爱打着狗屁伸张正义之名搅浑水,道上鸡杂狗碎的事又不好和官方通气。
可恨人家证据一大把,拼理拼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憋屈地忍下来。
小打小闹,上头主事的全是睁只眼闭只眼,只求别把火烧他们身上。
真正让这四人出名的,当属解九爷去世,力拥解雨臣成为解家少当家。
多少势力都盯着这块无主的肥肉。
你说护下来就护下来?
别说,还真就叫她给护下来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张海棠身上完全不作数。
用流言逼人,当中有个姓柳的黑心王八蛋玩得更加风生水起。
拿武力压迫?别逗了,人家特地放了消息,黑市上流通出来的军火,全是他们手底下不要的陈年旧货,你们若是不讲武德,到时候可别怪他们不当人。
以道德绑架,她便放出比之劲爆百倍的消息让你跪服,力保面子里子全给你当场啐掉。
判官一名。
起初是戏言,而后成了忌讳。
解雨臣立起花儿爷的门户后,这四个祸害才渐渐消停。
有人说他们觉得国内没挑战,去了国外发展,有人传他们是积下了泼天钱财,玩腻了选择潇洒隐退,也有人道,是领头那个姓张的,死了……
思及此,曾经和张海棠打过几次照面的人,悄摸着打量着堂前生机勃发,气势峥嵘的女子。
做派是一如既往的嚣张,样貌也确是张海棠的不错。
先前还有人疑心过了十来年,她这张脸丝毫没变化,猜测过此人是否只是披着假皮的冒牌货。
如今来看,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不过是有人顶着她的脸出来走一遭,随便挑中只鸡,烧水拔毛儆给他们这群人看。
昭示一下,他们只是不问世,不是不知事,是不想管事,不是管不了事。
目光飘忽,看向张海棠身边那只活泼灵动的小小蝴蝶。
多半,是来宣告新主,顺便移交一下积累的人脉关系。
随便挑中·解·被杀的鸡·之荣恶狠狠盯着关慎儿,怒着一张脸向前迈了两步:“胡扯胡扯!全是胡扯!小小年纪不学好帮着大人扯谎,你才该被拔……呃——”
短促的气音过去,解之荣后脖上赫然插着根细长的银针。
转瞬,他直挺挺往地上倒去。
“二爷灵前,这般恶行累累的牲口还是别在此叫唤的好。”
说话那人立在门口,他身材瘦长,穿着黑衬衫黑西装,骨骼锋棱,一身的清硬之气。
‘张海棠’默不作声收回袖中的短刃。
死老头子,早不出来晚不出来。
到小小姐面前刷好感的时候就跳出来了。
余光瞥向半死不活被抬出去的人。
‘张海棠’抿唇,死老头子要是没出来,那人舌头定会被她割下来。
到时候污了二爷灵堂,脏了他老人家的轮回路,解小当家是会怪罪的。
‘张海棠’轻哼一声,随意扬手打了个招呼,下巴微抬:“老高。”
谁?
关慎儿咻地抬头望向缓缓踱步而来,浑身上下沉淀着老干部韵味的气质大叔。
她突然失去了表情管理。
这和那个宽脑门秃颧骨,留着寿星眉毛的地中海瘦麻秆老头子有半毛钱关系啊!?
老高向‘张海棠’颔首示意,眼梢微垂的深邃眸子探究地看了眼关慎儿的发型,得来后者锐利的一记眼刀。
镇定自若地收回目光,老高对解雨臣拱拱手:“高行己,前来吊唁。”
有了张海棠做铺垫,又有他刚露的那一手,这句话无异于在说:
老登们,劳资也过来撑场面了。
敢闹一下,要你们的命哦。
这下子,众人可谓是压根不敢动了。
都来两个了,再把剩下的爆炸桶和死变态招惹来,热闹的可就不是红府了……
夜幕低垂,苍穹上沉浮的游云变得愈发稀薄。
白日喧嚷的红府只有轻微的虫鸣声作响。
解雨臣扫了眼跪成以头抢地姿势睡过去的关慎儿,叹了口气,抽出被她抓的有些发麻的手,活动了下手腕,抱起蒲团上的小孩。
“小花。”关慎儿闭着眼嘟囔一声。
“在呢。”
“给小花、撑腰……”关慎儿睡得迷糊,顿了好一会才把话给接上:“没受委屈,不难过……”
他抱关慎儿的手忽而松了一下。
过了好半晌,解雨臣沉默着把关慎儿拢进怀里。
西厢房,脸上还戴着张海棠人皮面具的燕追全身写满了不耐烦。
倚靠在柱子上半敞着衬衫领口的高行己道:“慎儿只是陪小九爷守夜,何故焦灼至此。”
燕追翻了个白眼:“小小姐对解当家亲近程度远超你我,要是不愿意回辛夷院了,我往哪儿哭去?”
“东家留过嘱托,随慎儿心意,顺其自然发展。”
“老大顾念旧情答应他们完成什么狗屁倒灶的计划,想把该属于别人的责任挑到小小姐的肩上。”燕追冷声道:“不行,不好,不要。”
高行己客观道:“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东家如此做法,必是有她的道理。”
“小小姐年纪还小,这种不重要的事情以后再说。”
“时间不多了。”
“闭嘴啊死老头子!你很想打一架吗?!”
高行己微笑道:“若你能揭下东家的人皮面具,我倒不介意切磋一番,可眼下没有趁手的卸妆工具,直接上手或会对脸皮造成些许损伤。”
“东家曾言,女子容颜人人当护之爱之,虽你毫不在意,我却不可如此行事,故而此请求可以延后至他日。”
“此外,同僚之间,用语需多加礼貌。”
燕追抬手捏了捏眉心,妥协道:“请闭嘴,亲爱的老高同僚,我不想和你打架。”
高行己:“好的。”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燕追率先耐不住冲去走廊。
“睡了?”燕追探眼看向解雨臣怀里只露出个后脑勺的关慎儿。
解雨臣点头,“到零点就睡过去了。”
也是犟,硬是掐大腿陪他守过零点。
燕追接过人,拿手贴了贴关慎儿冰冰凉凉的嫩脸蛋,心疼道:“老高你有什么要逼逼赖赖的自个说去,老娘带小小姐去休息了。”
高行己笑道:“好。”
待目送燕追走后。
“小九爷,不知能否抽出片刻空闲,与故人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