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眺望教堂方向,目睹那降生的灾厄!
包裹教堂的浓厚云雾散开,众人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眼窝深陷的巨大的人脸,它闭着双眼,脸上带着一副平和安详的表情。
而它的下身则为四脚趴伏的无毛狗身,背上插满了黑色的巨大铁钉,无毛的皮肤与人等同。这是足有近二十米高的巨大怪物。
此为新诞生的灾厄源泉,业火选中的使徒,以救世为饵,贪恋救世为名的堕物:救世贪狗!
这里许多人都认识这张脸,这副样子分明就是第七骑士团的团长,托尔斯!
“托尔斯大人!”施耐德无力的坐倒在地,他是这些人里最支持托尔斯的拥趸,他曾坚定地驳斥科伦污蔑团长大人的亵渎言语。
直至此刻真正看到这一幕,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孔,他才不得不相信科伦的话。
他最敬爱的团长大人,真的献祭了整座城市!
灾厄使徒的模样使施耐德的信念彻底崩塌。
墙盾骑士紧皱着他那粗狂的眉毛,对着众人说道:“那就是灾厄使徒,只要杀死它,这里的灾厄领域就会退去。”
救世贪狗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的神情竟写满了解脱后的慈悲。
也在它睁开眼睛的这一刻,曾经死去的一切生物在这一刻纷纷复活,在那堕落使徒之后更有无边的黑色浪潮汇聚起来,那些是铁山镇周边所有的堕落者,它们都被灾厄使徒召唤前来参加这场分食生命的盛宴。
阿尔布莱德表情难看道:“你没开玩笑吧大光头老,这样的怪物,凭我们该如何对付?我要是在之前直接走该多好,要什么报酬!要什么金子!”
狐獴咬牙切齿,他的灰山狗已经胆小的缩成了一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丢尽了狐獴大爷的脸面。
寻找了许久的仇人终于出现,但此刻的狐獴宁可自己永远也不要找到。
蒙德对此同样充满悲观,他感觉他的领主身份是做到头了。
“不,一定能……。”
科伦表情复杂,他控制不住的颤栗着身体,已经没有自信说完这句话。他只能握紧骑士剑,拼尽一切来结束这场错误。
堕落者大军已到,这次它们没有扑向城墙,而是都往那被巨大长钉砸开的城门涌去。
“必须挡住城门缺口,快!”科伦大吼,当即就要率领人手前去堵门。
墙盾骑士一马当先跳下城墙,像一块厚重铁墙般挡在被砸坏的城门铁闸门前道:“这里由我墙盾骑士来守住,必然不会被攻破,我将用我的性命担保。那,其他的地方交给诸位了。”
墙盾骑士就如同他的名号一般,站在门前犹如筑起一堵厚重的高墙。
他举起那铁盾挡在前,与之后山呼海啸般的堕落者进行角力。脚下的地面都被他踩得凹陷,可仍然不能让他后退一步。
他的身后是许许多多的生命,如果他退缩或者倒下,身后的民众都将悲惨的死去,而他墙盾骑士的墙盾,就是为了守护这些人而存在!
在科伦的指挥下仅存的骑士团与城堡守军形成新的防线,砍杀试图翻越城墙的堕落者大军。
科伦道:“男爵阁下,这里接下来将会非常危险,请您先撤入城堡避难。”
蒙德苦笑道:“在这种灾厄面前,我躲到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也学过骑士剑术,我将尽我身为领主的职责。”
“父亲,我也要留下战斗。”冬德尔坚定地说道。
余烬一人便守住了一处缺口,他机械般的一次次以拜年剑法劈砍钻上来的堕落者。酷奇则站在他的头顶举着小旗子加油助威。
就在这时漆黑的低飞云层被洞开,三根巨大的铁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三根铁钉宛如流星坠落,以及其迅猛的速度与威力砸在了一处城墙上,顿时将城墙砸出一个缺口,那一段不论是守城防御的守卫,亦或者堕落者,全部都被砸成了无数的碎块。
后方的难民们目睹此景再次失控,再也不管领主的威严与命令,纷纷向着城堡内部逃去。
他们相信只有这坚实的城堡壁垒,能稍稍挡住怪物的进攻。
守护城堡大门的四名护卫,见难民来势汹汹根本就不敢拦阻,反倒第一波逃入里面。
城墙崩起的城砖碎石更是如雨点般砸入后方,死伤无数。
转眼间,看似牢不可破的城墙防线就被攻破了。
科伦立马将大部分守卫调离城墙缺口堵住口子,但他也很清楚,城墙防线已经名存实亡。城墙上防御不足,会让一部分堕落者从城墙越过。可如果不去调集大部分人防守城墙缺口,守住城墙也将毫无意义。
“城墙守不住了,等下再来几枚钉子我们都要死在城墙上。科伦团长,现在必须马上撤退到城堡防守。”蒙德当即决定将防线收缩回他的石堡。
波尔多家族经过多年修筑的石堡极为坚固,蒙德相信在石堡可以抵御住堕落者大军的进攻。
科伦一把拽住他仅剩的神情恍惚骑士长,命令道:“你带着剩下的保护男爵阁下撤往城堡,守住大门。”
施耐德面带绝望道:“科伦,这一切都是我们造下的孽吗?”
科伦揪住施耐德的领口胸甲低沉道:“不要颓丧,不必迷茫,打起精神吧,难道你想让业火趁机侵入心神走向堕落吗?施耐德骑士长,我们的战斗还远没有结束,我们必须要为我们的过错赎罪。”
施耐德点头,强打起精神接下了副团长派与他的任务。
他这时才察觉到,之前一直带有偏见,从来看不上的副团长,他内心的意志早已胜过自己无数倍!
“我来领导剩下的人,那你呢?你不一起撤入城堡防御吗?”
科伦冷声道:“那个缺口不算大,我将尽我所能守住城墙的缺口,减少攻入堕落者的数量。”
“你这是送死!”
科伦并不回答,而是默默向着那处缺口而去。
只有守住那片缺口,才能让城堡的防御压力减小,撑更多的时间。
这就是他赎罪的方式,他将战斗在最前线,直至死去。
远处下方城镇教堂位置的灾厄使徒已将头转向了这座城堡方向,眼神慈悲且迷离,而后迈起步子在无数堕落者的拱卫中往城堡庄园移动,场面十分壮观且诡异。
“走吧,佩洛尼小姐,您现在应该和我一起撤入城堡。”
“可是余烬先生……”佩洛尼一边被蒙德带着向后撤退,一边焦急的寻找着剑士,而剑士此刻还在城墙之上,以一人之力几乎挡住了爬上城墙的所有堕落者。
任佩洛尼如何呼唤,剑士都已经听不见了,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只灾厄使徒。
那只怪物将是他此行的最大收获!
在将要进入城堡前,蒙德最后看向剑士所在的方向,他想,也许这就是他与剑士的最后一面。
阿尔布莱德没有选择跟随蒙德男爵撤入城堡,在他看来,现在这种时候躲不躲进去都是一样的结果。
那怪物发射的大钉子他们没看到吗?
娘娘腔男爵的石堡防御力能比城墙更坚固吗?
等怪物靠近对着石堡里面来几个大钉子,那里面岂不就是个活棺材?
说不定躲进去死的更快,他才不要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怪物的一念之间上面。
要他说,进去也是死,不如全体向着灾厄使徒发起死亡冲锋,说不定就能一鼓作气干死对方。
可惜没人听他的,他只是个狐獴!
阿尔布莱德骂道:“真是一群胆小鬼,活该都死在这里,你说是不是西努?”
他向身下骑着的灰山狗问道,似乎想得到些认同,可体型比他大得多的大狗此刻夹着尾巴四肢发颤,显然不认同他的话。
阿尔布莱德一巴掌打在灰山狗的狗头上,这只狗明明体型如此威猛,胆子却和这副身体完全不匹配。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反正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怕什么怕,我们要冲锋,要像个骑兵一样死在冲锋的路上。哈哈哈!”
阿尔布莱德在这一瞬忽的想到了过去还是骑兵连长时的激情岁月。
如果要死,那就死在冲锋的路上!
这是曾经他的副队长常说的名言,以前的他是不理解的,而今他也面临了这种将死的局面,他似乎有些理解了。
“冲锋西努,我们去干掉托尔斯那个老混蛋。”
狐獴满眼疯狂,以匕首做指挥刀下令灰山狗跳下城墙冲刺,想来个壮烈的死法,没成想灰山狗不仅没有冲锋,反而载着他来了个反向逃跑,跳下城墙奔向了城堡的花园里。
科伦带着挑选的十名精英骑士,转入被新砸出的城墙缺口位置防守。
施耐德则带领剩余的三十多名骑士团成员掩护蒙德男爵等人撤入城堡后,骑士团摆开阵型防守住城堡大门位置,与翻越城墙攻进来的少部分堕落者战斗。
城堡中已经挤满了难民,而让蒙德等人意外的是,这些民众此刻并未如在外面般慌张,而是都在认真的倾听一位教堂神父的宣讲。
“不要慌乱,不要恐惧,这都是我们应受的劫数,是我们的罪。与我一起祷告向圣神忏悔,只要我们足够虔诚,神将保佑我们平安,灾难自会退去!
刚刚我们曾经历石头组成的雨幕,却还能存活下来,这就是最好的证明。祈祷吧,与我一起以最虔诚的祷告,来终结这场灾难。”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在传教,真是疯子。”冬德尔皱眉说道,就想上去制止,但被蒙德阻止了。
“父亲?”
“让他继续吧,在这最无助的时刻,这些人需要一些虚无缥缈的安慰。”
在这退无可退的最后时刻,人们终于听到了神父的声音。
约翰神父激情的演说仿佛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他的话如同给予了这些人最后的希望般。纷纷跟随神父跪下,双手紧扣的放在胸前,以平生最大的虔诚一同向着神明祷告起来。
似乎是祷告真的起了效果,任外面的怒吼,惨叫,剧震轰鸣,城堡中聚集的民众依旧安静的跪伏身躯祷告。
“就让他们在这里祈祷吧,只要别闹出乱子,随他们怎么虔诚。”
蒙德对管家道:“管家带我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一行人正要清开人群离开大厅,忽然,一只肥大的手钻出人群,一把将佩洛尼抓住拖走。
“呀!”
沸钳森蔓延血丝的双手擒住佩洛尼,满脸怨恨的说到:“都是你,是你让我变得一无所有。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早已离开这个鬼地方!啊——!”
沸钳森哀嚎起来,他的手臂被冬德尔一剑砍了下来,血流不止。好不容易抓到的佩洛尼再次被人无情的抢走了!
“你竟然……,为什么?我只是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沸钳森嘶声尖叫痛苦的哭泣,他的眼睛暴突出来,身体肥肉不断地壮大撑开了衣服,肤色向着紫黑色转变。
他的哭声从粗豪变得越来越尖细,渐渐转变为如婴儿般的稚嫩啼哭。
沸钳森在这一刻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