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背对着中年男人。
他身着修身笔挺的藏蓝色西装,双臂微曲,双手插在两侧的西装裤兜里,安静地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
这海洋信息素便是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这味道初闻只觉海水咸苦,细品之后是厚重的沧桑。
若是不出声,他就像是座精致的人性雕塑,和谐的融入这个宽敞奢华的房间。
中年男人恭敬道,“ 家主。”
男人闻声,微转过了身,面目显露。
这是一张略显童颜的漂亮圆脸,有着极具亲和力的迷人。他的脸部轮廓好看,下颚角柔和,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框眼镜,镜框下是一双清澈的圆眼。
他的左胸口处佩戴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金饰,是一枚展翅的雄鹰。
他见着中年男人,圆眼微弯,淡笑了一下,“老吴,来了。”
开口的嗓音浑厚低哑,语调自然升降,如流动的海波,透着韵律,蕴含了磅礴的力量。
如果只闻其声,普通人定然会以为这是一个已过四十的成熟男人;
可若是见着他的面容,未听到他开口,陌生人都会觉着他定是个刚入社会的大学毕业生。
年轻,老成,两种截然不同且对立的感觉,就这样完美的融合在金宴身上。
金宴开口,“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
老吴走到他的跟前,半弯腰,低头行礼,脸色有些凝重,“家主,唐家的唐玥也来乐安了。”
金宴笑了笑,他伸手轻抬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架,圆眼一眯,“我知道,唐玥是滨都出了名的黏夫,宫晨来乐安集训了,他跟着过来了也是意料之中的。”
老吴抿着唇,“还有,唐乐行可能对我有些起疑了。”
“嗯。” 金宴轻应了一声,“他要是不怀疑,我反倒会奇怪。”
老吴忍不住问道,“ 家主,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金宴淡笑着,“不用做什么,维持原样就好,多多那里我已经重新派了合适的人过去了,怀疑就怀疑了,唐乐行还是年轻了点,让他警惕一点也好。”
“是。“老吴点头。”
金宴抿了抿唇,重新回眸,他的目光重新凝向窗外。
那远处有一抹金光,极度耀眼。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阆轩酒店的最高层,是乐安市中心目前最高的位置。
而与阆轩酒店相距五公里的位置,是一座商业中心,那商业大楼前头立着一轮超大的旋转大金球。
大金球在阳光照射下,绚丽夺目。
那就是王金虎的‘夜宴’。
除了这阆轩,夜宴的大金球,算是乐安市第二个极具代表性的商业建筑了。
“对了。” 金宴突然开口,“ 过两天,富洪拍卖行又开拍了,我会参加,明天我就会动身离开去滨都。多多那里现在有唐乐行和唐玥,还有我安排的人看着,我稍微放心些;你只要看着夫人就行,半个月之后我会再过来。”
“是。”
“要是他们有什么事,必须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家主”
“下去吧。”
“是。”老吴应声离开。
偌大的办公室又只剩下金宴一个人。
他重新扭头看向远处,那轮金球,一直转着,光芒四射。
金宴双手抱着臂,半倚在身后的墙上,眼眸半眯着,脑中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段回忆。
书房里。
“少主,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一道清脆的年轻男生声音响起,很好听,还有点腼腆。
金宴正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毛笔,低头认真写着东西,不过他是左撇子,写字用的左手。
他提笔完之后,便抬头看向守在他左侧的年轻男生,他穿着金家护卫的制服。
这护卫相貌清秀端正,年纪貌似二十出头。
他问完问题之后,突然想起金宴练字的时候喜静,不爱人打扰;脸上立马露出犯错后的拘谨,“少主,对不起。”
金宴眉头轻抬,见状,含笑说,“无事,问吧。”
年轻护卫抿了抿唇,问出心里已久的问题,“ 金色,是你最喜欢的颜色吗?”
金宴微愣,“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护卫眼眸流转,视线从金宴的脸上转移到桌上,龙飞凤舞的金字小楷在万年蓝宣纸上熠熠生辉。
“我从没见过你用过黑墨,除了平时写字的钢笔,你练字用的一直都是金墨。”
金宴有个癖好,每天上午,他都会先在书房里抄写一幅心经。
金家和滨都其余百年世家都不同,金家前身是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帮派;滨都西南方向靠着海域,海港是货物运输的重要要塞,港口越多,规模越大,代表着与外邦交易往来就越频繁,得到货物就越多,那盈利就越多。
只要多占据一个海港,就等于多拿下一个盘口,那获得的盈利是无可估计的大,滨都的海港共有九个,金家一家就占了五个,其余的四个由其他的流派占着。
因为金家一家独大,遭受觊觎自然免不了的,港口遇袭,货物被抢,发生暴乱是常有的事儿。
金宴从小就爱书法,他写的一手好字。
因为一次港口遇袭,金宴带人镇守,却因此丢失了一小片段记忆,而且时常控制不住自己暴戾的情绪,书写心经成了金宴稳定心性的方式。
金宴听着护卫的发问,挑眉淡笑道,“应该吧。”
“是因为少主的姓氏吗?所以你天生对这金色有好感。”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金宴手提着毛笔,在他挺俏的鼻头上使坏地点了一个小金点,“呵,因为金子会发光,金子的光耀眼又夺目。”
“即便是人站在远处,或是隐匿在人群中,只要那人挂了金,想找他的人就能瞧见;又或者是哪天你这只老虎跑了,只要身上挂满金子,我也不用费力找,哪里冒着金光,我就可以知道你在哪儿。”
护卫抬手抹去鼻头上的墨汁儿,随后低头望着指间闪着灿亮的金粉,鼻尖发热,心里更是滚烫不已。
男人对他总是疏离又暧昧,让他忍不住脸红。
王金虎抿了唇后,才开口,“少主说的话总是有大道理的。不过少主,您后面说错了。”
金宴挑眉,“哦~哪里错了?”
男生目光坚定的看着他,“阿虎不会跑的,做了您的贴身护卫,阿虎的灵魂对金鹰发过誓,无论生死,这辈子都是您的护卫,一辈子忠诚。”
“老虎会一辈子守着鹰。”
金鹰是金家的家徽,金家祖先对着天上的老鹰,有着一种极其崇高的原始崇拜;古早的文明中,老鹰能翱翔高空,被视为神圣;金家认为老鹰能翱翔世界,象征着勇敢与自由,可以为后人带来无上权利与地位。
因此金鹰对于金家人来说,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信仰,若是进入金家内部的人,都会对着金鹰起誓,以作为对金家的忠诚。
金宴端坐在桌案后,眼里的笑意淡去;他与这格外认真的青涩护卫对视着。
这双清凉眼眸,让金宴不自觉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