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胥出门时,瞟了一眼上官庭身后的梨木屏风,他道:“六皇弟,保重。”
关门声响起,过了一会儿,屏风后面探出一小半颗头。
“走了?”言璟轻声问道。
上官庭将房门落锁:“出来吧。”
言璟坐到上官庭的位置上,用着上官庭的茶杯喝茶:“你的四皇兄,倒如传闻中的一样,样貌俊美,风姿……”
“样貌俊美?”上官庭打断道,“哪些人瞎了眼,竟能传出他上官胥样貌俊美如此荒谬之言。”
闻言,言璟被茶水呛了一下:“咳咳……咳咳……”
上官庭给言璟顺着背,略带责怪道:“喝茶还分心。”
“我……咳咳……我没事。”言璟缓了一会儿,待嗓子没那么难受时,准备将那尚未来得及说完的话,继续往下说完,“你四皇兄他……”
上官庭再次打断道:“他比我年长三岁。”
说完,上官庭神情认真地看着言璟。
言璟有些莫名其妙:“我知道啊,他是你皇兄,肯定是要比你年长呀,我又不傻。”
没看到想要的表情,以及没听到想要的回答,上官庭的脸突然就沉了下去。
上官庭不高兴得太过明显,言璟想不知道都难:“你怎么了?”
“你觉得上官胥好看?”上官庭接着问道,“他比我好看?”
言璟恍然大悟,原是这人吃味了。
他道:“你这是吃醋了?”
“没有。”上官庭刻意重复,“我没有。”
“既没有,那我便不哄了。”言璟故意撇开目光不去看上官庭,嘴里还说着扎某人心窝子的话。
这看似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的行为背后,是言璟在用余光偷偷观察着上官庭的举动。
如言璟的猜想,上官庭在听见他的话后,立即抬眸看了过来。
在看见言璟没有要继续搭理他的意思后,上官庭强装不在意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用的是原先言璟喝过的茶杯,也就是从上官胥手上夺过的那只茶杯。
言璟想,要是自己不先开口,这人怕是会闷在心里一辈子。
他依稀记得,在南疆军营时,上官庭并不会像现在这般心口不一。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向来直言的上官庭,也会因为有所顾虑,而变得欲言又止。
言璟重新倒了一杯茶,自己喝掉一半,剩下的被他递到上官庭的嘴边:“我母后,是这七国中,最最美丽的女子,但她的一生,如同木偶,任人摆布,万事都由不得自己。”
上官庭张开嘴,由着言璟把茶水倒入口中。
“在我刚出生时,母后便发现,我的样貌竟与她极为相似,随着我的渐渐长大,我们的容貌几乎一般无二,可她却并不觉得欢喜,她说,她不想我和她一样,她这一辈子,没有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也没有合其心意的如意郎君,只有数不尽的勾心斗角。”言璟抬手抹去上官庭嘴角的茶水,“母后常说,我要是以后能有幸遇见两情相悦的人,切不可轻言放弃。”
言璟放下茶杯:“上官庭,我若认定一人,必是要生生世世与其纠缠,纵使山崩地裂,我也是不会放手的,你可害怕?”
上官庭回道:“有何可怕。”
“我,求之不得。”
他轻拉过言璟,让其坐在腿上,两人面对面抱着,彼此紧紧贴合。
言璟一手揉捏着上官庭的后颈,一手抬起取下他的玉笄。
冰凉的玉石划过上官庭的额角,顺着下颚,缓缓抬起了他的下巴,那较为尖锐的一头朝向言璟,正对着他的喉咙。
言璟用手盖住上官庭的眼睛,同时,他也闭上了双眼,唇齿相遇,滚烫的热息将两人的面颊全给吹红。
一刻后,言璟的额头抵着上官庭的额头:“我爱你。”
“在许多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或许会说出许多不得已的话,但你记住,我爱你。”
身处南疆时,天高路远,那些人鞭长莫及,他们亦能畅所欲言,无拘无束。
可到了安都,以言璟的身份,羽国皇帝定是会对他设防,甚至囚禁关押。届时,只有与上官庭撇得干干净净,他才不会被敌国战俘牵连。
相反,若是上官庭和敌国太子被人发现关系密切,那等待上官庭的将不会是保家卫国的英雄称号,而是通敌叛国的叛徒污名。
言璟吻上上官庭的眼睛,不断重复道:“我爱你,我爱你……”
一声声,一句句,像是要把上官庭的不安,用‘我爱你’一点点填满、填平。
待眼睛上的温热离开,上官庭握住玉笄的尖锐,睁开眼,他用渴求的眼神看着言璟,喃喃道:“能再说一遍嘛?”
“你想听,再说多少遍都可以,我爱你。”言璟用鼻尖碰了碰上官庭的鼻尖,他的嘴巴贴着他的嘴角,说话时的声音有些沉闷,但在上官庭耳中却是十分响亮。
平日冷峻的眉眼,此时温柔似水。
上官庭拔去言璟用以挽发的木头发簪,霎时间,万千发丝如瀑布般滑下肩头。
清瘦的言璟,被上官庭轻松抱起,言璟下意识地搂上上官庭的脖颈,他的表情透露着迷茫。
下刻,言璟被放到了桌上。
上官庭的手穿过他的耳侧,将他的脑袋环起,刚散下的发丝被上官庭轻轻拢起。
眨眼间,它们又被重新挽了起来,只不过挽发的东西变了,原本的木头发簪给换成了上官庭的玉笄。
而闲置的木头发簪,落到了言璟的手中。
“给我簪上。”上官庭说道。
他低下头,言璟扶住他的发冠,将木头发簪穿入发冠。
银制的发冠配上木头发簪,怎么看都觉得奇怪,但上官庭倒觉得好看极了。
言璟走后,他自己坐在铜镜前看了很久,时不时还抬起手去触摸发簪上篆刻的竹纹。
回到房间,言璟把玉笄拔下,将它与之前的玉冠放到一起。
关上木盒,锁好铜锁。
可言璟环顾四周,总感觉放在哪里都不太安心。
于是,他将钥匙用绳子穿好,挂到了脖子上,塞进了衣裳里,而木盒则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边,用薄被盖好。
虽然十分明显,但言璟也能时时刻刻地看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