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思索着如何拒绝,就听曾修继续道,“护儿年纪不小了,他主掌曾家虽不久,但幸得能力强,能嫁给他的女子不委屈。况且我曾氏一门也该有位当家主母了。刘尚书也是当爷爷的人了,应该最能理解我这种要抱孙子的心思。”
曾老将军同他说这些添丁添福、开枝散叶的事,可不正是瞅准了两家那姻亲关系!
刘希和急忙道,“理解,理解。老将军放心,此事我回头就上书。”
“好,”曾修坐下后,又想起一茬,便道,“我记得蔡家二郎蔡泉也是位骁勇善战的将军,他若无外派,亦可举荐。”
“好说,好说。”
“那此事就劳烦刘尚书了。”
“哪里哪里,老将军客气了。”
敲定了战事将士,余下的就是两个老人为了孙子孙女的联姻一事唠嗑了。
都是快入土的人了,难得一聚,自是絮叨的。
刘希和思忖着说,“那老将军您看看,我们两家要不举办个定亲宴?”
刘仁这个老狐狸,还是看重曾家的人脉。
曾老将军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犹豫道,“虽说是不能委屈了两个孩子,但是这定亲宴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的?”刘希和问,“这男婚女嫁,不是应当的吗?”
曾老将军骨碌碌地转了下眼睛,道,“我同我家大孙子讲这是娃娃亲,这会儿再冒出个什么定亲宴来,这不就穿帮了吗?刘尚书,你说是吧?”
刘希和一听点点头,道,“是这个理,那定亲宴就免了,不过赏花宴可不能省,娴嫣虽未曾主事,但也常邀这京中闺阁小姐一同赏玩花卉,如今得虎翼大将军青睐,这赏花宴可是应当的。”
刘府要举办什么宴会曾修还管不着,所以他只道,“既然尚书大人这么说了,那确实是该办的,总不能委屈了小丫头。”
曾修走后,刘希和抬手招来一个小厮。
他在小厮耳旁低语几声,命他去宁王府传话去了。
***
宁王府,三昧的院子,韩奕正寻来。
香雾缭绕,纱帐影影绰绰,在昏暗的厢房里更显旖旎。
韩奕掀开纱帐走近,此时一个女人正从浴池里出来。
长发直垂至腰间,丝绸制的薄衫半裹着身子。
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上还隐隐有水流滴下。
韩奕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要去碰,忽然有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王爷莫碰,她的身子是用来养虫子的。”
韩奕急忙撤手,“虫、虫子?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见?”
三昧解释道,“在她体内,小心点,这些虫子都有剧毒,随时会爬出来。”
韩奕后撤了几步,走到三昧身旁,“你在她身体里养虫子作甚?”
“母蛊,可操纵被下了子蛊的人。”
韩奕惊奇地问,“操纵谁?”
“殿下先前送进宫的美娇娘。”三昧嘴角噙着笑,继续道,“那女子神似已故的穆风帝,性子最甚。殿下不是还很好奇她为何那么听贫僧的话么?”
韩奕愕然道,“你便是用了这蛊虫?”
“没错。”三昧提醒道,“殿下往后可莫了随意碰贫僧的药人,否则,坏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韩奕闻言忙道,“法师误会了,本王今夜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三昧问,“殿下有何事?”
韩奕跟他说了刘仁适才派人来禀报的换主帅一事。
三昧听完,道,“这个时候王爷不该再出手了,最好能让皇上的人去进谏。”
“那不是更惹父皇疑心?”
韩奕忍不住反驳,可三昧却是笑得更加不羁了。
他柔声道,“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也不会对你放下戒心,你又何必顾念什么父子之情呢?”
三昧阴狠毒辣,对这些阴谋有自己的论断。
不过他说的也对,会疑心你的人,并不会因为你少做一件事就不疑心你了。
韩展业是这样子的,从他当武安将军时就是。
韩奕虚心求教,“那依法师高见,应该让何人谏言比较好呢?”
三昧嘴角扬起笑,道,“近来皇上不是最宠信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么?换大军主帅这么重要的事情,自是该交给圣眷正隆的人去做啊。”
“法师说的是,本王即刻遣人去办。”
***
翌日,朝会上。
“北狄一再来犯,今日战报,又丢了两关,再打下去,只怕过不了几日敌军就要出现在我云京了。”
韩展业尽力压着火气,可环顾朝堂,竟无一人有计策。
他不禁高声怒道,“我泱泱大云人才荟萃,朕就问你们,人呢?人呢?!”
四下鸦雀无声,关于主帅问题朝堂上已议论多日。
原本有曾家军主帅、袁家军主帅和穆家军主帅,再不济还有英王殿下,可现在倒好,英王殁了,三军主帅死了俩,剩下的那位还不乐意挂帅出征了。
这年头,文臣难,武将也难呐。
静默了许久,翰林院掌院学士陈清浣才执笏出列,正直道,“皇上,臣举荐四皇子韩庭挂帅。”
“翰林院掌院学士前有主战谏言,现有主帅献策,这翰林院还是朕的翰林院吗?”
韩展业说着环顾阶下众人,待到宁王时静视了片刻。
众臣心里一咯噔。
不知内情者还当不举荐有错、举荐也有错,而洞若观火者也不由得戚然。
皇帝老了,跟随多年的大将死得差不多了,加之大儿子的死催化了他心底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他不得不疑心这是不是自己的哪个儿子早就预谋好了的。
其实就连韩展业自己也是这般想的。
他真的不得不疑心啊。
“皇帝的疑心不无道理,只是他这气撒得也太不合时宜了。”
“老了呗,这个时候不施压,再过些日子只怕是更力不从心了。”
两个官员低声嘀咕了两句,被刘希和压着嗓音呵斥了一声,“这个时候还交头接耳,你们两个不要命了?”
曾瑞站在他们身后默然听着,不发一言。
陈清浣走到大殿中央跪下了,他先表忠心,道,“翰林院自然是皇上的翰林院。臣也不过是想为皇上分忧,皇上若是觉得臣的提议不好,只当臣从未提过便是。”
韩展业看着他重重地叩头,半晌才道,“陈爱卿忠言直谏,朕准了。”
“谢皇上,皇上英明!”
陈清浣又是一叩首,这回是和群臣一起。
也不知韩展业听着满殿的“皇上英明”,心里是什么滋味。
韩庭主帅一事定下,剩下的跟随出战的蔡泉、薛权便该和兵部商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