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还不如就这样死了好……
时间过去了多久?
悠扬的琴声从殿内传来,空灵而圣洁……啊,又到了神官吟唱的时间。修闻猛然起身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吐出秽物,剧痛和恶心感席卷全身,让人无法忍受。
他刚才做了一场梦,竟然梦见了十几年前的事。
修闻惊魂未定地摸向胸口的疤痕,微突的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件事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颤抖的指尖忽然定在那儿,下一秒他就哈哈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滚倒在床铺里。
笑够了,他愉快地哼起歌颂主神的曲调,迈着轻盈的步子推门而去。
卢西恩……卢西恩,你知道血族的生命力有多顽强吗?我不会死,所以我愿意用生命做爱你的赌注,这场赌局我不会输。
只有我,才是你最完美的爱人。
你永远无法摆脱我。
修闻笑嘻嘻地站在大堂外侧,双手抱胸背靠门框,一副恣意模样。
血族本就魅惑美丽,所以他的出现自然而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人群中几个刚来的陌生面孔脸颊通红,目光始终没有从修闻脸上移开。但更多人是无奈:这邪物怎么又来了?成天不做事,就知道嘻嘻哈哈追着圣下跑,真是晦气。
当事人即使闭着眼,也知道这些人又在背后蛐蛐他。生气跟他们闹吧,卢西恩会不开心;装傻没听见吧,自己不舒坦。想来想去,还是只能选择后者,忍一忍,还是卢西恩重要。
修闻就这样想着,缓缓睁开眼。那双漆黑的眼洞深邃不见底,骇人至极。他蓦地咧开嘴角,无声轻笑,艳丽容貌搭配如此一双眼洞,尽显诡谲。
先前那几个偷看他的新人吓得立即低头闭眼,生怕他把“视线”移到自己身上,他们加大吟唱音量,竭力掩盖内心的恐惧。
吟唱的和声陡然变了调子,像是有人故意搞怪逗趣,修闻差点笑出声,好在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学会了闭嘴……
台上的卢西恩早就注意到了修闻,他情不自禁扬起嘴角,表情更加温柔。
吟唱结束后,修闻在原地张开双臂,等待预想中的温暖拥抱。
人群终于散去,卢西恩缓步而来,将他拥入怀中。后者笑得极其开心,抱住他的肩膀又贴又蹭。
修闻趴在对方耳边,歪过头亲昵道:“先吃饭?”这句话当然是指让卢西恩先吃饭。太阳已经下山,夜幕再次降临,人类到这时候都会感觉饥饿。
年轻男人不减笑意,带着他去了专属餐厅。
卢西恩坐在长桌顶端用餐,修闻则在一侧咬着掺血的饮料等他。他的食物都由卢西恩亲自准备,除了他,谁也没有这种待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卢西恩对他是真的宠溺。
十六年前,他因为对方的实验差点死去,好在卢西恩并不是真想杀死他,实验结束后就立即将他救了回来。
也就是那一次实验,让修闻沉睡了整整半年时光。
他醒来后反应特别大,很长一段时间都害怕见到卢西恩,但这种情绪随着时间流逝被他抛在了脑后。
因为卢西恩对他太好了,好到让他足以忘却痛苦。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从不懂事的天真孩子变成了狡猾的美丽青年,自然而然明白了卢西恩在他身上做的这些事是为了什么。
他是血族,而卢西恩是神官,也是血猎,他在对方眼里不仅是宝贝,还是珍贵的实验品。
只要有他,卢西恩就能掌握杀死血族的最佳方法。除此之外,他也能根据血族的特性制作出延长寿命的药水……早在几百年前他就已经这么做了,至于那时候的实验品是谁,便不得而知。
这些都是卢西恩亲口说的。
修闻该生气吗?当然了。他又不是傻子,第一反应就是攻击对方。
然而他根本打不过,被按住臂膀后,修闻问卢西恩:你喜欢我吗?
卢西恩说:喜欢。
是哪种喜欢呢?修闻没再追问这个问题,因为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
“我是你的唯一。”他这样对卢西恩说。
对卢西恩的占有欲超越了理智,修闻不想看到他对别人笑,更无法想象他抱着别人柔声轻哄的样子。卢西恩只能是他的!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既然卢西恩喜欢做实验,那就让他做,痛苦算什么?总比独自走过千百年的时光要好。
修闻对卢西恩的定期实验越来越积极,对他也越来越痴狂,这种执着在旁人看来非常不可思议!
对于修闻来说,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与陌生,除了他的家人,没有人会不抱一丝算计接近他,包括卢西恩。
可是,他的父母早在数百年前就离开了,姐姐也下落不明。真心待他的人不在身边,除了卢西恩,他还能执着什么呢?
他会尽可能抓住一切温暖……即便这种温暖是假象。
他也知道自己疯狂,就像维丽娅说的,他们两个都是神经病,谁也不比谁正常。
……
实验室依旧无比冰冷,可修闻却爽快地解开衣服躺在了解剖台上,只是这一次卢西恩将衣服还给了他。
“怎么了?”修闻疑惑。
卢西恩凑近,花香味清新淡雅,犹如其人:“我想知道血族失去一半脑袋会怎样。”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古籍记载的血族弱点中,没有缺失一半脑袋的记录,只有被砍掉脑袋的血族终归于长眠。
修闻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抿嘴沉默了会儿。但他最终还是躺下去咧嘴道:“麻醉剂打多点,我不想中途醒来。”他似乎有些不甘心,突然伸手揽住卢西恩的脖子,狠狠咬了他嘴巴一口。
然后心满意足地闭嘴。
卢西恩看着他的反应,忍不住发笑:“我都这么说了,你都不打算反抗?不怕死?”
修闻随口道:“怕,但你不会杀我,而且我也没那么容易死。”想了想,他补充,“但我怕疼。”
闻言,卢西恩挑起眉毛,将长发随意束起。金色长发被他置于胸前,蓝眸里是掩不住的笑意。他拦腰抱起修闻,撩起他的一缕发丝道:“吓唬你的,我怎么可能对你做这种事?”
温柔的指尖在修闻发间轻梳,痒痒的,让后者像猫咪一样眯起眼。
“那今晚做什么?”他好奇。
“我要出去一趟,你可以去圣殿任何地方转转,今晚月色很好。”
修闻慵懒地歪过脑袋,抓着他的衣角不松手:“你去哪儿?我也要去。”他早就待腻了这个地方,每天都想出去转转,可惜某人不让。
要不是看不见,他早就溜出去玩了。
“东城民区有瘟疫传播,我得去看看情况,你乖乖在家等着,好不好?”
“好。”
好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