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反应,与他预先设想的截然不同!
在夏文雨的想象中,此时的小儿子应该满怀关切地凑上前,仔细查看他的伤势,然后细致询问,给予他关怀。
他暗地里向夏冬山告了状,将自己受伤的责任推到夏桑枝的“朋友”身上。
难道小儿子没有察觉到?
夏文雨内心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小儿子的表情。
他急于弄清楚,一向孝顺听话的小儿子,为何今日会有如此的反常!
夏冬山面无表情,静静地注视着父亲,等待着夏文雨的回答。
夏文雨看着小儿子那淡然无波的容颜,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措与迷茫。
难道他跟庞丽娟在故乡为夏桑枝寻觅佳婿的秘闻,竟然被冬山侦悉了?
冬山一直对夏桑枝这个孙女宠爱有加,却不愿将全部心力倾注于培养她那才华横溢的孙子身上。
只要夏桑枝一日留在家中,钧羡那个孩子便永远无法继承冬山的桑枝制衣厂!
这令夏文雨对幼子心怀不满已久。
然而,幼子是最为孝顺的,哪怕他明知父亲想要将夏桑枝嫁出去,这与他内心的意愿背道而驰。
冬山却不应对她如此冷漠!
他是夏桑枝的亲生祖父,为她挑选一个佳偶,难道有何不妥?
心中虽对冬山的态度愤愤不平,但考虑到幼子是家族中最有成就的孩子,加之他最近历经磨难,备受折磨。
夏文雨不愿在这个时候触及让冬山不悦的话题,于是耐心十足地说:“那个……尽管父亲受伤不算严重,但毕竟骨折了。”
“古语有云,伤筋动骨需百日修养,医生也建议静养,短期内无法出院。”
夏冬山微微扬起眉头。
他伸出手来,说道:“那么,请您把家中的钥匙交给我吧。这些天来,我所有物品都被翻箱倒柜,一无所剩,连一件东西都没能带出。”
这番话纯属虚构,夏冬山进去时的样子,出来时依旧如故。
甚至身上的衣物都未曾更换,家产自然也随他而行。
幸亏父亲对这些并不了解。
他将手平摊在夏文雨面前,等待夏文雨递出钥匙。
夏文雨脸上的笑容几乎难以维持。
钥匙早在典当房产时便已交给了他人。
即便他手中还有钥匙,新买家难道会不更换门锁吗?
“那个……钥匙……”
夏文雨故作姿态地在床上摸索一番,寻觅不停。
然而,结果自然是毫无所获。
“钥匙或许遗留在家里,或者在夏桑枝的朋友不慎撞倒她时,掉落在了繁忙的街道上。”
“你稍等,我打电话让庞丽娟将备用钥匙送来。”
他取出手机,迅速按下庞丽娟的号码。
夏桑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弄,她置身事外,如同观赏一出热闹的戏剧。
此刻,庞丽娟正蜷缩在看守所的冷硬角落,与她的宝贝儿子夏冬海重逢。
手机?早已被没收,哪里还有机会接听电话?
几秒钟后,夏文雨顺理成章地将目光转向夏冬山,随即挂断了电话。
仿佛在说:对方忙碌,无意应答。
这并非我拒绝交出钥匙。
夏冬山微微颔首,认同了这个解释。
他从踏入房门那一刻起,就保持着冷漠的姿态,但此刻,这份冷漠终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父亲。”
他再次呼唤了夏文雨一声。
连续几日的疲惫和焦虑,让他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显得更为苍老。
他似乎一夜之间衰老了数岁:“那么,大哥呢?你如今受伤住院,平时对大哥那么疼爱,他为何不守在你床前尽孝?他人究竟在哪里?”
“你大哥……”
一提及夏冬海,夏文雨的怒火就如同火山喷发般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你这位宝贝女儿,陷害冬海,冬海怎会被警方逮捕!
趁小儿子不注意,夏文雨狠狠地瞪了夏桑枝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苦涩。
冬海是被警察在夏桑枝的制衣厂外抓走的。
庞丽娟泪流满面地来找他求助,声称夏桑枝陷害冬海,故意在冬山的抽屉里放置了钱!
只要夏桑枝少放一块钱,冬海就不会陷入如此悲惨的境地!
她几乎要冲动地想要将夏桑枝撕成碎片!
然而,这一切都是大哥引起的。
如果他事先将冬海被捕的消息告知老二,他又该如何向老二解释他大哥被捕的真正原因?
冬海是去你的厂子里行窃,趁火打劫之际,被夏桑枝报警逮捕的?
夏文雨已经感觉到,这次老二出来时的情绪异常低落。
她不会愚蠢到去做出任何可能损害兄弟感情的举动。
毕竟,如今能够拯救大哥的,唯有老二一人!
夏文雨的眼眸灵机一动,忽然泪珠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地说道:“这事儿得问桑枝啊!她竟然还没向你透露?”
夏冬山一时愣住,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女儿。
“桑枝还只是个孩子,冬海不踏足医院,与她有何相干?!”
夏文雨正是等待着小儿子提出质疑,随即哭得更加凄切,泪如雨下:“就是她,误会冬海,报警将他送进了警察局!”
“这些日子来,冬海焦虑得夜不能寐,四处奔波,想方设法筹集资金来救你!”
“不料桑枝误以为他潜入厂中行窃,一怒之下便报了警!”
“如今,冬海还身陷囹圄之中!呜呜……这孩子的心怎么如此冷酷!”
“那可是她的亲大伯啊!”
夏文雨悲痛欲绝,放声大哭。
夏桑枝再次被这老者的演技所折服。
夏冬海不仅陷害父亲,还胆敢擅闯工厂行窃,被当场抓获,他竟然还能转眼间编造出一个新的版本!
夏桑枝忧虑地望向父亲。
父亲几乎无所不能,唯一的弱点就是孝道。
以往夏文雨一旦犯错,只要泪水横飞,哀求一番,父亲便会原谅他。
这一次,父亲会不会再次心慈手软?
夏冬山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夏桑枝见父亲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紧!
难道真的如此?大伯坑害至此,还能宽恕他们?
夏桑枝暗自摇头。
然而,父亲接下来的话语,却戛然而止了夏文雨的哭诉!
“所以,这就是你们,将我家房产低价出售的理由?”
夏文雨惊得忘记了身上的“骨折”,猛地从病床上蹦了起来!
“你说什么?将我家房产低价出售?”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小儿子。
他竟然已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