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专案组没有使用县委党校,而是直接包下了整个宾馆。
吴晓东父母家那些茅台他就解释不清楚,一条“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就足够给他定罪量刑的,在哪里双规,其实区别都不大。
涉及到保密问题,祝瑾明确提出,必须要将吴晓东完全与外界隔离。
所以她拒绝了有关人士的提议,直接将两个关键人员带到宾馆进行双规。
有清江县委乃至清南市委的全力支持,这个提议没有人敢于质疑。
但如果不尽快攻克吴晓东,将案件成效落实到位,接下来的几天里,专案组会极为被动。
尤其当廖雪芸那一组很快拿下赌档幕后老板以后。
邓泽宇的房间里,依旧烟雾缭绕,廖雪芸简要汇报了谈话收获,直截了当说道:“温秀宇对黄世杰家的灭门案供认不讳,但对跟吴晓东之间的联系死活都不肯承认,他的观点是,有人帮他摆平了县公安局,这个人是谁,他其实也不知道。”
邓泽宇皱起眉头,“杀人放火都认了,还差吴晓东么?温秀宇不会撒谎吧?”
廖雪芸摇了摇头,“我和沈星南有个共识,温秀宇是真的不知道公安局保护他的人是吴晓东。”
邓泽宇也挠起头来,“这就难办了……”
仅凭茅台酒,吴晓东肯定说不清楚,但案件性质就变了。
没有发现火灾现场的纵火痕迹,可以说是案件调查疏忽,可以是故意的,也可以是无意的。
如果不能将温秀宇和吴晓东联系起来,保护伞就不成立,也就意味着所有的涉案人员都可能逃脱纪法的制裁。
关键的关键,就落在了吴晓东身上。
“纪委那边在突审黄世杰一案办案人员,目前也是毫无进展,没人指认吴晓东……”邓泽宇抽出一根烟来,没等送到嘴上,就被祝瑾抢了去,只能再抽一根。
祝瑾捡起打火机,给邓泽宇点着,自己才点着狠狠吸了一口:“不拿下吴晓东,这个案子就是白办了!”
“秦书记那里,周书记那里,包括市纪委,都交代不过去!”
“责任在我!大意了!”
祝瑾狠狠吸了一口烟,把火光吸得火红,这才咬牙说道:“老娘今晚不睡了,就跟他耗上了!”
“陈栋,走!”
祝瑾掐了烟,头也不回离开了房间。
两人拿着吴晓东简历和相关资料,回到祝瑾的房间开始细细研究。
吴晓东现年四十三岁,无论资历还是能力都没的说,究竟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从档案里根本看不出来。
从公安局和组织部调来的资料都摆在桌子上,祝瑾一份份翻过去,不肯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陈栋打开了吴晓东办公室查抄来的一个文件夹,里面调出来的一张合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照片里面,七个中年男人服饰各异站在一起,高矮胖瘦各个不同,却都气宇轩昂英姿勃发。
其中一个人,吸引了陈栋的注意。
那个人左手只有两根手指。
还有一个人,仔细看过去,好像右腿裤管空了一截。
其他人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照片背后,只有一个日期,“2000.07”。
“姐,你看看这个合影。”
祝瑾接过照片,很快就发现了端倪,“这是……”
陈栋说出自己的分析,“我感觉,看这帮人的气度,很像是当过兵的。”
祝瑾点点头,“形象变了,这个气质没有变,吴晓东和他们站在一起,气质并没有特别突出,这就是很好的佐证!”
“退伍不褪色,这帮人的年纪……”
陈栋摆出一张证书,“姐你再看看这个,集体二等功……”
祝瑾眼睛一亮,“老山前线!”
陈栋点点头,“算算年龄,吴晓东他们那一批正好赶上了老山轮战。”
祝瑾若有所思看着陈栋,“你的意思?”
陈栋指了指证书和奖章,“吴晓东在对抗我们,以他的意志顽强程度,我觉得我们即便攻克下来,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他将这些东西放在办公室的展示柜上,说明这是他特别重视这些东西,”陈栋掂量着词句,准确说出自己的分析,“他肯定在乎战友情谊,也肯定在乎身上的荣誉,他现在之所以负隅顽抗,未必不是这种重义气的性格使然。”
“想要击败这种义气,就只能用更高层次的情感。”
祝瑾有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对他晓以大义?”
这是她从未尝试过的方法,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就不相信这招会管用。
一个有民族大义的人,怎么会做这些事情?
陈栋与她心有灵犀,喃喃说道:“很多时候,很多人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老气横秋!”祝瑾白了他一眼,“这我可从来没试过,我心里没底,要不你上去试试?”
陈栋一愣,抬手指了指自己,“我?我能行吗?”
“你行不行我哪儿知道?”祝瑾一语双关,“总得试试才知道吧?”
陈栋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一语双关,“那行,我准备一下,试试就试试!”
“哼!”祝瑾脸上一热,心说你也就敢试试吴晓东了,你敢试试我么?
陈栋耐心翻看了一番吴晓东的资料,心里有了腹案,对各种可能出现的问题都做了充分准备,这才与祝瑾一起,又来到谈话室。
吴晓东竟然已经睡着了,祝瑾进门的时候,看着睡眼惺忪的吴晓东,就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如今谈话主体是陈栋,祝瑾不打算火力全开喷他了。
如果她是个喷火器,那吴晓东就是混凝土碉堡。
在他面前,她已经无能为力。
陈栋摊开文件夹,看着对面睡眼朦胧的吴晓东,微微一笑说道:“吴政委,睡得还挺香?”
吴晓东点点头,“床很软,有些睡不惯,别的还好。”
陈栋笑笑,“吴政委参加过老山轮战吧?还立过集体二等功?”
吴晓东木然点点头,“你们去过我办公室了。”
“还有个个人三等功,我没摆出来,搁家里了。”
陈栋不置可否,“我算算年份,吴政委参战的时候,还是初期吧?那个时候,咱们不少战士牺牲了吧?”
吴晓东点点头,目光柔和起来。
陈栋叹了口气,“都是党和人民的好儿郎,大概就是我现在这样的年纪吧?就那么义无反顾的上了战场,到底是什么在支撑他们呢?”
“吴政委,您能给我讲讲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