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淮序的占有欲已经到了自己都觉得可怕的程度,就像他刚刚对淮序说的那样,他想到对方满心满眼只有自己一个。
察觉到他的目光,楚淮序伸手在他鼻尖上轻轻一点:“我真饿了,快去烤兔子。”
今晚的楚淮序简直跟勾人心魂的艳鬼一般,宋听被迷得晕头转向,别说烤兔子,便是叫他将自己烤了估计都没有二话。
“对不起啊小兔子,我是想留你一命的,但你运气不好,碰上了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指挥使。”
“咱们这位指挥使大人啊,冷酷无情、狼心狗肺,你落在他手里啊,只有死路一条。”
“哎,所以我也只能把你吃了,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想报仇的话一定要找他,不要找我……”
现杀现剥的兔子被烤得外焦里嫩,一口下去唇齿留香,楚淮序胃口大开,不知不觉吃下去大半只,一边吃一边还和“死不瞑目”的可怜小兔子掏心掏肺,要小兔子找宋听报仇。
倒是说自己也饿了的宋指挥使还在兢兢业业地给另一只兔子翻面,一口都没吃。
听着淮序的絮絮叨叨,他原本冷淡的唇角不知不觉掀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这样安静平和的相处时光,对于如今的两个人来说实在太难得了。
但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他们却常常如此,淮序喜欢去城北的林子里打猎,自己又不会生火烤东西,这些事情就都由宋听来。
他们烤过兔子、烤过野鸡、也烤过鱼,甚至还烤过两只麻雀。
麻雀淮序不喜欢,说看着可怕,一见着那血淋淋的两只麻雀,便叫宋听拿远一些。等到烤熟了也不愿意碰。
淮序从来便是如此,不愿意碰的食物,便是旁人说破了天也绝对不会尝试一下。
“差不多了吧,再烤就要焦了。”在宋听沉浸在往事当中的时候,楚淮序提醒他。
“嗯。”宋听将烤好的兔子递过去,楚淮序面露茫然,“做什么?”
“换一只。”宋听用新烤好的兔子换走他吃的只剩下个骨头架子的那只,默默吃了起来。
楚淮序表情怔了片刻,垂眸笑了笑。
他其实已经饱了,但宋指挥使如此盛情难却,他便也接受了这份好意。
“小皇帝都快急哭了,大人却还在这里给我烤兔子,若是被小皇帝发现了,保准砍了大人的脑袋。”
四周寂寂,偶有夜风拂面,宋听身上仍穿着那身御赐的玄色蟒袍,给人的感觉却和平时很不一样。
好似夜色消融了他身上的凶煞之气,叫他短暂地做了一回宋听,而不是那个人人避如蛇蝎的锦衣卫指挥使。
想起那些往事的人其实又何止宋听一个。
每每这个时候,楚淮序总是想将这个人的心挖出来,看看那颗心是否真的是黑的。
兔子肉已经被撕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拆了,宋听将手里的碎骨丢进火堆里,又添了一把柴。
起身时脸色却忽地变了变,紧接着便干呕起来,不一会儿就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楚淮序皱了皱眉,有些意外。人也不知不觉靠了过去。
“无碍。”宋听却拦着他不让靠近,“兔子没毒,是我自己的问题。”
“……”楚淮序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但宋听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他退回去坐在石头上,盯着男人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那倒不一定,下次再吃大人的东西,我得先试试毒。”
“想要大人这条命的人何其多,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这么死了。”
宋听侧身,还未来得及开口,一只兔子就被抛进了他怀里,楚淮序靠在石头上,兴致索然:“不吃了,没胃口。”
宋听没说什么,站在原地开始啃那只兔子,然而没吃两口,又开始吐。
楚淮序睨着眼:“不行你就别吃了,你是不是不能吃兔子肉?从前也没见你有这个毛病啊。”
林子里最常见的猎物便是兔子,从前的宋听一个人就能吃上三四只,连兔头都啃得津津有味,仿佛那八百年没吃过饱饭的饿死鬼。
可从来没见他吐过。
“别吃了。”
宋听难得没有听他的,边吃边吐,却不肯停下来。
“你是不是有病?”楚淮序气得不轻,将那只兔子抢了去,“兔子那么可爱,白白丢了条命不说,还要被你糟蹋,还是我吃吧。”
宋听这回没同他对着干。
楚淮序一人吃了差不多两只兔子,撑得肚子都圆了一圈,感觉兔子肉已经塞到了他嗓子眼。
接下来几个月他大概都不想再吃兔肉了。
宋听给他递帕子,被他一巴掌挥掉:“我看你不是想毒死我,是想撑死我。”
宋听又变回了那个无趣的木头人,捉着楚淮序的手,细细地帮他将手上的油渍擦干净。
远处响起第一声鸡鸣,更夫敲响了下一个时辰的铜锣。
他们不知不觉竟然在后山待了那么长的时间。
“走吧,一会儿寺里的和尚们都要醒了。”楚淮序撑着石头站起身。
因为吃得太饱,回屋之后很久都没睡着,一直到寺里响过晨钟,楚淮序才渐渐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睁眼时脑袋晕乎乎的,有些头重脚轻。
门外守着的人是祁舟。
“你家大人呢?”他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祁舟:“大人下山查案去了。”
几十条人命还悬在小皇帝头上,若是查不清楚,他屁股底下那把椅子怕是都要坐不安稳。
“公子要用早点吗?”祁舟问。
“不用。”昨晚吃了那么多兔肉,这会儿还在胃里堵着,此刻他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但楚淮序忽然想起什么,改口说,“还是吃一点吧。”
祁舟端来的是一碗燕窝莲子羹和两个馒头,楚淮序捏着瓷勺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却并不入口。
“你家大人是从何时起不沾荤腥的?”
虽然大人没有交代过,但祁舟本能觉得这个应该不能说。
楚淮序撑着下巴,抬眸望向他:“我是你家主子的主子,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祁舟愣了愣:“大概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