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轻手轻脚地回到寝室,生怕惊扰到旁人。一进门,她便急切地冲向床铺,迅速爬上床榻,动作间带着几分紧张与急切。她熟练地关掉手机音量,点开东方静怡发来的那段沉重的视频。视频里的画面令人发指,每一秒都刺痛着她的心。
她强忍着内心的愤怒与不忍,将进度条拖到中间,随后闭上双眼,屏气敛息,集中全部的精神去捕捉视频上残留的灵魂气息。那微弱的灵魂气息,像是黑暗中的一丝萤火,在她的感知中若隐若现。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牙关紧咬,凭借着自身深厚的修为,终于成功地在那两缕灵魂气息上打上了灵印。
紧接着,她迅速打开手机地图,寻找自己刚打下的两道灵印,十多分钟后她将定位和视频截图一股脑发回给东方静怡。做完这一切,她毫不犹豫地删掉视频,像是要将那罪恶的画面彻底从世间抹去。她将手机翻转过来,靠在床头,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第一次接触雏菊事务所的场景。
那时的她刚发现师父平板里的视频,对他产生误会,后面得知雏菊事务所的真相,出于不想让师父看这种恶心视频的目的,从他手上接过这个任务,没想到竟然发生了爱尔幼儿园事件,如今事件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媒体新闻都不再报道,雏菊律师事务所依然在为女童四方奔波。
拜师的场景历历在目,那庄重的誓词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幸得遇恩师,仿若寒夜明灯,苦海慈航。恩师以无上法力,驱散阴霾,救弟子于水火,赐我安宁。自那之后,弟子随侍恩师左右,得闻大道之音,见识恩师超凡之术、悲悯之心,方知修行之妙,遂心向往之。”
云清拿起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编辑着信息:“师父夙兴夜寐,工作繁忙还要言传身教,点点滴滴沁入心间。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师恩厚重,徒儿无以为报,只有勉力修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负师父悉心栽培。今天是教师节,给师父送上节日问候,愿我师父天天开心,青春永驻,平安顺遂,阖家欢乐,福德绵延,修为精进,神通广大,法驾无边,仙缘广进,福泽深厚,灵力充沛,寿与天齐 。” 发完信息,她将手机放在胸口,心中满是对师父的牵挂与祝福,期待着师父的回复 。
云清刚发完信息,手机屏幕陡然亮起,竟是祁阳打来了视频电话。她愣了愣,还是接通,将手机稳稳放在支架上,疑惑道:“怎么了?祁阳?”
视频里,祁阳眉头紧蹙,嘴唇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紧张与委屈,像是强忍着莫大的难过,嗫嚅着:“许文馨说你有男朋友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啊,这……”云清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把头探向窗帘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随后迅速拿起手机,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给祁阳打字:“我觉得可能对你工作影响不好,所以这么说的。”
祁阳哪肯罢休,紧接着追问:“那你每天都在和谁打视频?”
云清神色一凛,语气坚决:“那是我的事。”
祁阳眼中闪过一丝执拗,目光愈发坚定:“那我每晚给你打视频。”
云清赶忙摇头拒绝:“不行,我还有事呢。”
祁阳紧追不舍:“什么事?你说我听听。”
云清一下子愣住了,嘴唇微微张着,眼神中满是茫然,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气氛愈发压抑。
另一边,晋宴风收到云清的信息后,便去洗漱了一番,准备开始今天对云清的教学。他从浴室出来,浑身散发着清爽的气息,抬手启动小风筝,随后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像往常一样给云清打视频电话。然而,电话那头一直提示占线。一遍,两遍,三遍……依旧如此。晋宴风不禁拧紧了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与疑惑,心里暗自思忖:她在和谁视频?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教她,她难道不清楚吗?怎么能一直占线,到底在和谁聊得这么投入? 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让晋宴风心中泛起一丝无名的烦躁。
云清实在不喜欢这种沉默僵持的气氛,终于忍不住开口:“好了,你要是不说话我挂了,我还有事。”
云清说完,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挂断键,屏幕一黑,切断了与祁阳的联系。祁阳直愣愣地盯着那已然熄灭的视频画面,烦躁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他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再次拨打过去,听筒里却传来冰冷机械的提示音——对方占线中。
与此同时,云清正对着晋宴风满脸歉意地解释着:“刚才接了个视频耽误了学习,师父不要生气喔。”她眼神中满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得晋宴风不快。
晋宴风面沉如水,并未回应她的这番话,而是直接切入教学:“上古语言……”
可没等他说几句,祁阳那执着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云清无奈,只能一次次挂断,可祁阳好似铁了心一般,不屈不挠。看着视频对面手忙脚乱的云清,晋宴风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云清,你在干嘛?今晚还要不要学了?”
云清心中一紧,深吸一口气,急切地说道:“师父,你不要生气,我这就把他拉黑。”
晋宴风目光微微一沉,问道:“你要把谁拉黑?”
云清咬了咬牙,恨恨道:“祁阳啊。”
晋宴风心中暗自想,果然是他。拉黑就拉黑正好,正欲开口,这时,护灵珠中突然传出阎罗王那低沉的声音:“晋道长,今日就到此吧。”
晋宴风心中顿时泛起一丝不满,“呵,不是要渡云清成仙吗?怎能不勤加修炼?”他在心里默默反驳道。
阎罗王道:“你只管照做,如今投胎艰难,常玉芳何时轮回就看道长怎么做了。”
就在这短短心念流转之间,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云清正要将祁阳的电话号码拉黑,晋宴风突然开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有点累了,不用拉黑他,跟他说下次别打扰你修炼就行了。”
云清微微一愣,停下手,疑惑地问道:“可以和他说我修炼的事吗?”晋宴风强忍着内心的无奈,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可以说,有何不可,我先挂了。”说完,便果断挂断了电话。
他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小风筝如忠诚的卫士般紧紧跟随。晋宴风伸手关掉灯,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他对着小风筝轻声说道:“小风筝,我停止吸收灵力,你就自动关机。”
“好的,主人,如果灵力没有被吸收,小风筝就自动关机。”小风筝那清脆的电子音在黑暗中响起。
“睡了睡了,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想了。”晋宴风喃喃自语着,缓缓闭上眼睛。他的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明明他们彼此相爱,可命运弄人,只因云清和祁阳是天命姻缘,自己的情丝就被剪断,可如今又悄然生长,这份感情,终究是得不到上天的眷顾,让他满是伤心与无助 。
而云清这边,在晋宴风挂断电话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祁阳的电话。祁阳被云清挂了十多次电话,正满心委屈与不甘,这猝不及防的接通,让他原本温柔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火气:“你怎么不挂了?”
“你再这样,我就把你号码拉黑。”云清毫不示弱地警告道。祁阳听到这话,呼吸猛地一窒,“你…”他努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而后轻声说道:“我哪样了?”
“你电话一直打,我说了我有事了。”云清无奈地解释着。
“那你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我不是不讲道理,你什么都不说每天和别人视频吗?我能接受吗?”祁阳说着,顿了顿,声音放柔,带着一丝委屈:“清清,我……我吃醋了。”
“好吧,可是我什么都不想说,我要睡了,反正我不接电话就是有事。”云清有些不耐烦地回道。
“云清,你把我气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祁阳委屈巴巴地说。
这话倒是把云清逗笑了,“怎么就气死了?别胡说…”
“那你说什么事,我知道了我就不吵你。”祁阳仍不死心。
“好吧,就是修炼的事啊。”云清无奈地妥协。
“修炼什么?”祁阳追问道。
“修仙,你信不信?”
祁阳停顿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曾帮助过自己的土地公,连忙说道:“信啊,你说什么我都信。”
“真的假的?”云清还是有些怀疑。
“我对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修炼和打视频有什么关系?”祁阳继续追问。
“我和我师父视频,他教我啊。”云清解释道。
“师父是男的女的?”
“你问题太多了,我要睡了。”云清彻底没了耐心。
“我要被气死了……”祁阳佯装气愤地喊道。
云清直接把电话挂了,心中暗自想着,你要被气死了,我要被烦死了才是。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机充上电,随后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佛珠,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数着珠子。
而祁阳看着又一次被挂断的电话,呆呆地坐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满心的爱意与委屈,却无处诉说 。
云清在心中轻轻呼唤:“伽落……”
很快,一道清润的神念传来:“嗯?怎么啦?”
云清无奈地叹了口气,满心的烦闷通过心声传递出去:“你在干什么?我要被烦死了……感觉自己像个夹心饼,两面为难。我正在学功法呢,祁阳他一直打电话,还质问我每天和谁视频。师父他直接就把我视频挂断了,好烦呀,伽落。”
“挂了就挂了呗,那我教你佛法好了……”伽落的声音依然平静。
“不想学,今天也不想修炼了,没劲。”云清的情绪有些低落。
“那你睡觉吗?我给你念经……”伽落关切地问道。
“我想做好事呢!我要找个山区捐款去。”云清突然说道。
“挺好的呀,你在星城是吧?星城历山市程光县芦笋村那里十室九贫,都是些留守老人和儿童,刚好需要你的帮助。”伽落立刻给出了建议。
“你怎么知道的啊?”云清好奇地问。
“他们告诉我的呀。”伽落回答。
“他们怎么告诉你?”云清更加疑惑了。
“他们说求菩萨保佑,我就知道了。”伽落解释道。
“喔,你是菩萨!”云清恍然大悟。
“我不是……”伽落否认道。
“那你是什么?”云清追问。
“我是伽落啊。”伽落的声音依旧温柔。
“好吧,你不说我睡了。”云清有些赌气地说。
“好吧,那我给你念心经……”伽落妥协道。
“你真不说啊?我什么都和你说……”云清还是有些不甘心。
“不想说呢。”伽落坚持。
“好吧,那不说,不想说就别说,我有时间就去芦笋村看看。”云清决定不再强求。
“记得取现金啊。”伽落提醒道。
“好啦,知道了。”云清应道。
“心里还烦吗?”伽落关心地问。
“还烦,那你唱个歌来听。”云清提出要求。
“好吧,给你唱个《愿做菩萨那朵莲》。”伽落的声音如清泉般流淌,仿佛能抚平云清心中的烦躁。
云清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心中暗自思忖:“你在西天还挺与时俱进的,竟然会唱这首歌,我妈就很喜欢这首歌,那你唱,我听听……”
刹那间,伽落的歌声悠悠响起,那是清润的佛音,如春日里山间潺潺的溪流,清澈纯净,又似清晨透过薄雾的第一缕阳光,柔和温暖。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遥远的净土飘来,带着超脱尘世的淡然,仿佛伽落置身于莲池中央,无欲无求,只一心向佛 。
与祁阳饱含深情的歌声截然不同,伽落的歌声里,没有跌宕起伏的情感波澜,没有为情所困的纠葛与挣扎,却莫名地有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那歌声萦绕在云清的耳畔,如同一股清风,轻轻拂去她内心的烦躁与忧愁。在这歌声里,云清的思绪渐渐平静,那些因祁阳的质问、师父的挂断视频而产生的烦恼,竟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闭上眼睛,沉浸在这美妙的佛音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澄澈而安宁,满心只剩下这份听着歌带来的舒适与惬意 。
伽落唱着:
愿做菩萨那朵莲
修炼心法永无杂念
花开花落在你身边
做前世今生的水莲
善因结善缘
慈悲大无边
宽阔的胸怀
动感天地间
斩断尘世缘
烦恼丢一边
跪拜在佛前
常常把经念
云清一边听歌一边在手机上搜索伽落说的山村,打开导航看了下,没有高铁,开车过去要将近六个小时,云清决定放假去。
云清全神贯注地浏览着手机屏幕上关于芦笋村的信息,只见上面显示芦笋村共有75户人家,总人口却达到了457人,平均下来每户竟有6个人。据说,村子里一直沿袭着多子多福的传统思想,这也就导致了每家每户都有三四个小孩。一想到那些画面,云清就忍不住咋舌,夫妻俩外出打工后,一对年迈的爷爷奶奶竟要独自照顾十几个孩子,这该是多么大的负担啊!她翻遍了网页,可关于这个村子的其他信息却再也搜不出来了。云清满心都是疑惑与担忧,实在不敢想象,两位老人究竟要如何带大这十几个孩子。
就在这时,伽落那清润的歌声缓缓落下。云清迫不及待地在心里问道:“伽落,网上说芦笋村一对老人要带十几个小孩。”
很快,伽落清润的神念悠悠传来:“嗯,大概是吧。”
云清皱了皱眉头,继续追问:“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政府是怎么帮扶的呢?”
“前些年还罚款呢,超生。”伽落如实回道。
“好吧,为什么他们生这么多?”云清还是不解。
伽落的神念再次传来,带着几分佛法的深邃:“不知道啊,但是在佛的眼中,生命的诞生是无比神圣的事。每一个新生命的降临,都是世间的一份福报,是因果轮回中的重要一环。生育众多子女,从某种意义上,是在为世间增添更多的善缘与生机。这些孩子未来将在世间留下属于自己的足迹,或行善积德,或普度众生,都是生命的延续与传承。就像佛说的‘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每一个孩子都蕴含着无限可能,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恩赐 。”
云清在心中默默想着,将念头传递给伽落:“好吧,我没说生孩子有错啊,人类需要繁衍,本来就是要多生孩子多种树。” 她的思绪如同轻柔的丝线,在两人的心念交流间缓缓传递。
伽落立刻赞同道:“善栽善栽,我是说栽树的栽。”紧接着,关切地询问,“云清你还烦不烦?”
云清的心境已然平复,心中轻快地回应:“不烦了,人家带十几个小孩都不烦,我这算什么,我要睡啦,你念经我听着睡觉好不好。”此刻的她,仿佛所有的烦恼都已烟消云散,只想在伽落的经声中安然入眠。
伽落欣然应允:“好呢?还念心经吗?”
云清轻声应道:“嗯。”
须臾,伽落那清润的神念再次传来,伴随着《心经》的经文:“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若蜜多时……”那轻柔的经声,宛如山间的潺潺溪流,缓缓淌入云清的心间,为她营造出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在这空灵的经声中,云清缓缓闭上双眼,嘴角微微上扬,渐渐陷入了甜美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