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他对你的信任。”
“你说要是他知道你为了救他在孤府上待了一晚,他还会不会信你?”
闻言,姜芷周身血液顿时凝住。
她这些年虽浸淫商道抛头露面,想法并没有那么迂腐古板。
可到底身处的是礼教森严的世道,孤男寡女共处一晚这事实在太过敏感。
就算她和太子什么都没发生,若陆允昭知道了,当真不会嫌弃她吗?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无数念头在脑海中呼啸而过。
良久,她望向李尘霄,声音不稳问:“赌注是什么?”
“若他知道后还坚定不移选择相信你,对你没有一丝芥蒂,孤就放了他。反之,”
说着他刻意顿了一下,凝了语气:“孤也放了他,不过姜家得退了这门婚事,你嫁给孤。”
“如此,可公平?”
他尾音拉长,那双幽暗双眸紧盯着她,似要将她每一丝表情都捕捉殆尽。
姜芷心中纠结如乱麻,这哪里是什么公平赌注,分明是将她逼入绝境。
无论是输是赢。
她与太子孤男寡女独处一夜的事传出去,她都名声尽毁,就连姜家也会受到牵连。
“若是我不答应这个赌约呢?”
李尘霄勾唇一笑,目光如灼盯着她:“从你踏入孤府邸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不是吗?”
姜芷身体一软。
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她一介商女,如何与他抗衡。
规则都是上位者制定的,她只有服从的份。
沉思许久,她定了定心神道:“再加一条,我就跟殿下赌!”
李尘霄好整以暇注视她:“你说。”
她声音平澜无波道:“若我赢了,就请殿下放过我,从今以后也不得为难陆允昭和姜家。”
既然不得不被迫接受赌约,那她就得为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
反正这对李尘霄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便答应了:“可以,但你要是输了,必须与陆允昭彻底划清界限,心甘情愿嫁与孤!”
“好,口说无凭,还请殿下亲自立字据。”姜芷行了一记叩拜礼。
李尘霄微愣。
他倒是没想到姜芷这么谨慎。
“放心,孤是太子,还不至于言而无信。”他脸上温和褪去,冷肃了几分。
话虽如此,他还是信步至书桌前执笔写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将字据立好,按上自己指印,再拿着字据走到姜芷跟前:“姜小姐,该你了。”
看完字据内容,姜芷咬破手指在自己名字下按上指印。
对此李尘霄置若罔闻:“字据也立了,漫漫长夜,还烦请姜小姐为孤抚琴排忧解闷。”
姜芷望着自己破了一道口子的手,心想李尘霄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可人在屋檐下,她只得咬牙低头。
“是。”
这一夜,太子府邸响了一宿的琴音。
翌日清早,姜芷从府中出来,一双手早已血肉模糊。
见状,丫鬟眼眶瞬间红了,忙不迭冲上前,小心翼翼捧起她的手,声音带着哭腔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姜芷双膝一软大半个身子重量压她身上,面无血色道:“回去。”
姜芷夜宿太子府的事虽没多少人知道,可还是不胫而走。
她深知这其中有李尘霄手笔,在姜父姜母敲响她房门质问时,她将自己蜷缩在被褥中一声不吭,谁也不见。
这可急坏了姜父两人,将同去的丫鬟好一番盘问,可什么都没问出。
事情发酵的越来越快。
不过短短一日,姜府上下乃至京城达官贵人都隐约听闻了风声。
姜芷名声岌岌可危,姜父姜母为此愁得头发都白了几分。
沈宁来姜家时,姜母正在姜芷门前急得团团转,一旁还站着萧鹤钰。
互相见了礼,她开口:“阿芷她……”
姜母手中帕子抹着泪:“已经两天两夜没进食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你们三人最是交好,还劳烦你们帮忙劝劝。”
“伯母且放宽心,阿芷做事一向有自己分寸,你们要相信她才是。”
姜母泪水涟涟:“老身如何不知,只是她这样折磨自己,我这个做母亲的心疼啊。”
名声哪有女儿命重要,这一点姜母和姜父都是知道的。
沈宁和萧鹤钰互视一眼,好言相劝了一番才将姜母劝走。
敲响房门后,两人静等了片刻,里面总算有了动静。
门被从里打开,姜芷整个人格外憔悴的站在了两人面前。
她抬起半掀着的眼皮,面上挤出一抹僵硬的微笑:“你们来了,进来坐吧。”
沈宁拉住她手腕:“阿芷,外面传的……”
姜芷回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先进屋再说吧。”
沈宁和萧鹤钰只好随她进了房间。
给两人斟好茶,她将自己和李尘霄的赌约一五一十说来。
“阿芷,你糊涂,太子那样是人怎可信?”沈宁万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阿宁,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姜芷垂眸,语气颇为无奈道:“我知道就算我不去太子府,陆大哥也早晚会被放出来,可太子铁了心不放人,陆大哥耽误不起。”
她艰涩一笑:“他寒窗苦读十余载,这个节骨眼上若一直被关在大理寺狱,他这次科考成绩便会作废,为了他和他的前途,太子那儿我必须去。”
“至于这个赌约……”她敛眸:“我不后悔。”
“金口玉言,还有字据为证,是输是赢我都认了。”
“若陆大哥当真那么在意名声,因为这个与我退婚,说明他也并非我良人,我反而要高兴。”
“若他选择相信我,这个赌约就值得。”
沈宁和萧鹤钰一时哑口无言。
她说的不无道理。
对于李尘霄那样的人,要是不彻底断了他念头,就算现在他放了陆允昭,以后指不定还会继续为难他。
“我悔那日在红叶寺没将那位师父的话放在心上,执意向前,这才为自己引来了祸端,说来,陆大哥都是受我连累。”姜芷目露晦涩道。
可惜,一切都晚了。
沈宁安抚她:“怎能怪你,又不是你主动招惹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