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门后。
是一处自成一界的独特空间。
空间内。
白云飘渺。
一座莲花台,漂浮在,缥缈白云间,云深不知处。
莲花台,直径长达千丈。
一座宏伟的金色天门,矗立在莲花台的东方天上。
而在金色天门的上方,还漂浮着一面硕大的水镜。
水镜映照的,正是那条青石板路上,还在艰难向上攀登的其他考生……
而就在这时,金色天光,划过流光。
一个白衣身影,陡然跨过天门。
落在莲花台上。
那个身披白衣的身影,是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
少年,先是环顾四周。
只见在莲花台上,已经零零散散站了一百来号人。
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
三三两两的站在莲花台的各处。
他们有的盘膝闭目。
有的眺望天门之后。
还有的,直接打量起了,刚刚从天门后,迈入此地的白衣少年郎!
白衣少年,只是神色淡漠的拍了拍自己衣襟上的尘土。
随后他抬头回望。
瞥了一眼天门上方的水镜,挑了挑眉。
而就在这时。
一个身如扶柳的娇媚少女,从一旁猛地窜出,亲昵的挽住白衣少年的手臂。
“老……“哥”,您的心魔劫,是什么?怎么耗费了这么长时间。”
林尧转过头,看着一旁,苏淮竹凝练出的二重身。
这具二重身和苏淮竹原本的样貌,有九重相似,至少年轻了许多,眉眼间,也少了许多愁绪。
这丫头刚刚应该是想用原本的称呼,管自己叫“老爹”!
但想到这里,人多眼杂。
就算用传音术法,也存在被人窥探的风险。
所以干脆改口,叫自己老哥。
说实话,这个称呼,让林尧感觉轻松不少。
否则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尤其是苏淮竹,眼神幽怨的管自己叫干爹的时候……
林尧此时看着苏淮竹,呼出一口浊气。
“没什么……只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罢了。”
“这边现在什么情况?”
苏淮竹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我是第十个,迈入天门的!”
“在我之前的,还有九个。”
林尧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眼前的苏淮竹,虽然是苏淮竹本体分裂出来的二重身。
但天赋和法体都不俗。
甚至仍然保存了部分,无垢道体的特性。
天资不说冠绝古今,整个灵墟界,能超出其右的也不多。
更何况,她的真身是第十二境的涅盘仙……
可在这须臾学宫。
单论心性,竟然有九人,超过苏淮竹。
林尧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这须臾学宫的招生考核,还真是卧虎藏龙。”
苏淮竹微微颔首。
“哥,你知道的,我不是谦逊之人。”
“但在这莲花台上,我确定,天资超过我的人,不下五人。”
“须臾学宫,不愧是灵墟界的最高学府。”
林尧没有说话。
只是眼神幽幽的环视四周。
他发现,这莲湖台上,大多数考生的目光,还是集中在金色天门上方的水镜上。
他们都在观测那条心劫路上的其他考生……
不少人,一边观测一边和自己身边的人低声交谈。
甚至有不少人,一边点评修行路上的其他修真者,一边坐而论道!
“须臾学宫,千万种考核之法,但万变不离其宗,说到底,考验的还是考生的悟性,潜力,以及心性……三项考核,并无高下之分,有一关不能达标,都不会被须臾学宫招录!这心劫路,考验的就是心性……修真,修真,要是连自己本心都无法面对,也没资格迈进须臾学宫的大门。”
“修真……真者,神也。真心,真常,真君,真种子,自性,良知,天心,无我,真我,大我……均是元神。见性明心,求的就是一个元神通达,可惜这心劫路上,愚人太多,不见真我……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你们说得简单,但求真何其难也……何为真?真假相对,世间有多少真,就有多少假,佛家说的,诸相为假,性空是真……但贫道,觉得不尽然,真假,皆在修行中……”
“道友说的没错,有人外相,老实善良,但真我,其实,自私自利,嗜欲成性,这才是真……可这种真未必是他想要,所以才有了假,修真……应当是,借假修真——真走向假,经历了无数的真假之后,逐渐明白,自己所求为何,自己想要为何……此时,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而这个过程,即是修真,而此时修的真,便是你真正想要的真。”
“道友所言极是……我与道友,所悟相似……修真假象;多迷玄门,暝开灵窍,达仙自在,喜入天堂,超脱成佛,臆幻法象,虚造玄说,误害迷众。修真实象;慈悲为怀,入忘为门,见性为始,合道为宗,天地规旨,大道自然,人性本来,勿求莫染!”
……
林尧此时听着那些考生的交谈,表情诡异的挑了挑眉。
“他们这是在……”
苏淮竹嗤笑一声。
“看似论道!”
“实则装逼。”
“看似深奥!”
“实则浅薄。”
“您当年说过的……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逼逼叨叨说了一堆,不还是满心贪欲……做不到无欲无求,就别装那个逼。”
“他娘的,这么多年,还是最烦这些装逼的。”
林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而就在这时,天上的金色天门不断闪烁。
不停的有修士,从金色天门后,一跃而出。
他们都是走过了心劫路的考生。
不知不觉间,莲花台上的考生,便已经多达上千名之多。
而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苏淮竹眯缝起双眼。
“数量到达三千人后,就要开启下一关。”
“我之前打探过。”
“须臾学宫,每次招生大考,一般都是三关!”
“第一关是心劫路的话。”
“第二关和第三关,便是,考核“悟性”与“潜力”!”
“悟性考核的是“悟道参禅”,对道与术的明悟能力。”
“潜力考核的是“潜能根骨”,对力与灵的掌权操控。”
“大师兄之前说,会帮我们把一切安排好。”
“但“天穹榜”碎裂,做最坏打算,他此前的安排,可能都付之东流。”
“所以我们接下来……”
林尧此时直接盘膝坐在地上。
他的心态,从未有过的平和。
“无妨……”
“我在心劫路上的收获,已经不虚此行!”
“当然,学还是得上的。”
“谁都别想阻拦我入学。”
林尧的眼中闪烁幽芒。
他现在,虽然已经降服了自己的心魔。
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抽丝剥茧的去调查。
如果,他的推理是真的。
那自己的前世,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施展“此时彼刻轮回身。”
这些都是自己身上的谜团。
除此之外……
他还想回地球一趟。
他想家了。
他想回家……
和心魔的接触,对他来说,并不是毫无影响。
他现在修行的最大动力,除了追求自由,庇护徒弟亲友之外,又多了一个……那就是回家!!!
他爸妈并不知道他得肺癌的事情。
自己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穿越,在地球那边,不知是会被判定为失踪,还是死亡。
如果是死亡还好。
如果是失踪……自己爸妈,估计会发狂似的找自己……但还找不到任何线索,这近乎等于尸骨无存的消逝。
爸妈虽然离婚了。
但他们其实一直都很关心自己。
老爸,每个月都会往自己的银行卡里打一笔钱……虽然林尧是个倔脾气。大学毕业后,再艰难的情况下,那笔钱他都没有动过。因为爸妈离婚时,他说过,自己以后会自食其力,他并不会怨恨他的父亲,他只是觉得,男人应该言而有信,哪怕那句誓言是对自己说的。
老妈,则每个月都会打电话,叫自己回家吃饭……虽然他也没有去过,他不希望老妈,看见自己疲惫的模样……
自己消失的时候。
或许老妈正准备好一桌自己最爱吃的饭菜等你回家,或许和自己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基友正在等自己上游戏,或许孤独的长辈还在期盼自己过年回来相聚,或许公司里,那个可爱的女同事,正准备给自己一个惊喜。
可自己就这么没了,感情是双向的!
自己体验穿越之初的新奇时,自己的母亲等不到她的孩子,基友等不到列表里的头像变亮,长辈或许遭不住打击不幸离去……
林尧经历过至亲离去,知道至亲离去的那一瞬间,通常不会使人感到悲伤。
而真正会让人感到悲痛的是打开冰箱的那半盒牛奶;那窗台上随风摇曳的绿箩;那安静折叠在床上的绒被,还有那深夜里洗衣机传来的阵阵喧哗。
自己在这边,孤苦无依时,地球那边的亲人朋友,也会痛苦,而自己会逐渐感受到他们的痛苦,自己,现在坐在莲花台上,却已经开始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
他要回家!
谁都别想阻拦他回家!!!
他现在的目标,无比清晰。
一共九大目标。循序渐进。
……
“成功入学须臾学宫。”
“在须臾学宫求学修真。”
“让本我身迈入仙境。”
“合道八十一世轮回身。”
“找回自己前尘往事的记忆。”
“寻找并迈入第十四境。”
“踏破天穹,唯有修者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芒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踏歌而行者,物我两忘间。从此之后,自在逍遥……”
“之后……回家乡看看。”
林尧此时,抬头望向苍茫,眼中少见的,划过思念。
“想回家……不知还要多少年!”
而就在林尧,低声感慨的时候。
一个独眼老道,满是皱纹的脸,忽然出现在林尧面前。
“公子,又见面了。”
“要不要《大衍问心经》,下一场考试能用得上。”
林尧抬起头,表情诡异。
“你不是黑市贩子吗?”
“你也参加了考核?”
“那条心劫路,你能走过?”
独眼老道,嘿嘿干笑两声。
“在干黑市贩子之前。”
“我也是一心一意,一门心思,想要考入须臾学宫的考生。”
“只是这么多年,在须臾之地,我总要混口饭吃。”
“心劫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我能在须臾之地,坚持这么多年,靠得就是心态好。”
“须臾学宫的六十年一次招生,每次招生一共有十二次机会,一年下来,共有三十六项不同考核……”
“而我,在须臾之地,已经三千年。”
“大大小小的考核,我一共经历过,一千六百轮。”
“放眼整个须臾之地,比我更了解,须臾学宫考核的,没有几个。”
“我可是三千年考生……”
林尧表情诡异的看着眼前的独眼老道。
“三千年……”
“三千年了,你都没考进须臾学宫。”
“你让我相信你。”
独眼老道,一时语塞。
但他很快低下头来。
遮掩仅剩的那只独眼里的落寞。
“不能这样算。”
“一千多年前。”
“我其实是有机会,成为须臾学宫的学子的。”
“但在最后一关时,我放弃了。”
林尧闻言,眉头一皱。
“有机会,进入学宫修行。”
“你为何要放弃机会。”
“好好的学宫学子不当,你在这里,当二手贩子?”
独眼老道的脸上,这一刻,露出苦涩。
“要是能安稳在学宫修行,谁会愿意,在须臾之地,颠沛流离?”
“还不都是被逼无奈。”
“我这些年,在须臾学宫外,贩卖各种资料宝具,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积攒学费!”
这一刻,不等林尧开口。
林尧身后的苏淮竹,已经探出头来。
“学费?”
独眼老道一只眼睛,咔吧了两下。
“你们不知道?”
“你们也是散修?”
“看着不像啊!”
“在须臾学宫进修,每年都是需要缴纳寿元,充当学费的。”
“否则……学宫凭什么,白白养着这么多学子?”
“学宫内的学子,每十年,要向学宫缴纳一次学费。”
“修为越高的学子,每十年,缴纳给学宫的寿元也就越多。”
“真仙境界的学子,要想继续留在学宫修行,每十年,需要缴纳近一千万年寿元的学费……而且这学费,一年比一年高……就连元婴境的修士,每一次都要上缴万年寿元……一个元婴修士,总共寿元也不过八百载!”
“今年的学费,甚至达到了历年之最……哪怕你只是筑基期修士,要想在学宫上学,估计都要先缴纳三千年寿元。”
“这是创建学宫的古神一脉,定下的规矩。”
林尧闻言,挑了挑眉。
在须臾学宫修行,需要缴纳学费。
这一点,林尧是知道的,李长寿之前就跟他说过。
但具体多少“寿元”李长寿没有提及……他知道自己师尊的性格……和自己稳健的性格不同,他师尊,雁过拔毛,除了对自己亲近的人——比如徒弟,慷慨之外,谁都别想占他师尊的便宜。
“这帮古神,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创建学宫的古神一脉……嘿嘿……自诩大公无私,干得却都是吃人敛财的勾当。”
“这一个个,修为滔天的修真者,别管什么种族,哪个不是脚踏尸山血海……什么须臾学宫的开创者?什么古神?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资本家……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老子想在你须臾学宫上学,这一次,都没想着占你们须臾学宫的便宜,结果你他娘的剥削到老子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