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瘦小的背影越行越远。
棠凝望着那愈发轻快的脚步,偏过头小声跟元霆说,“我还蛮喜欢她的。”
元霆垂眸,视线落在她柔软的发顶上,轻声回应,“我知道。”
对于许多不认识棠凝的人而言,或许会觉得她对任何事情都是淡淡的,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引起她特别的情绪。
但那可能是因为对应的人或事没有入她的眼,仅此而已。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姑娘是被关在笼子里的。
棠凝不知道她被关了几天,是否断粮、断水,只直观感受到那相对虚弱的身体状态。
按照常理,她本无力挣扎的。
但当恶人将她从笼中暴力拽出时,虚弱至极的她依旧亮出了自己的尖牙,适时咬上一口。
在客观因素下,她的反抗并没有成功,甚至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尽管如此,她那股不肯罢休的“疯劲”预示着哪怕没有棠凝的插手,她依旧会不记打式地一次又一次与恶人对峙,直至燃尽生命。
也许有人会认为相较于眼前的屈辱,活下去更为重要。相信只要活下去,总有机会报仇的,总有机会绝地反击的。
但有时候恶人会比你想象的更恶。
他们恶贯满盈,早在千锤百炼中提炼出各条生路,然后一一堵死。
棠凝是人,是人就有偏爱,她偏爱这姑娘的“疯劲”,且顺毛哄,给她亲眼见证一切的机会。
姑娘聪慧机敏,不需要任何言语便领会了棠凝的善意,且没有辜负。
在“手刃”仇人后,她最后进行的那相隔甚远的道谢礼,是紧闭着双眼进行的。
她猜出他们不愿露面。
这么一来,棠凝心底的喜欢又添一分。
眼看着被困于此的被拐者朝着光明走去,棠凝和元霆决定沿途再送上一送。
前方是没有设立岗哨,但万一撞上什么人呢?
好在,苦难过后前方尽是坦途。
确定大部队全员安全后,这场由一对小情侣被拐扯出的一整个犯罪网络算是被彻底瓦解。
明面上的被瓦解。
暗地里或许还有千千万万张这样的网。
棠凝能做的就是遇到一张,破一张。
这一趟行程原本是奔着梭朗图来的,但没能在这里跟他对上也算正常。
人家大小是个毒枭嘛,哪会出现在这未成形的基地。
棠凝是随遇而安型,一切随缘,而元霆则多了几分进攻性,两人相辅相成。
“阿凝,陪我去个地方?”
“好啊。”
——
掘金区不小,捞偏财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成功捞到偏财的人往往有一个共性:乐忠于一切金钱游戏。
他们喜欢这些冒险刺激的游戏,收获金钱的同时还得到不同程度的满足感。
到某种程度后,金钱对他们来说不再是维持生计的依仗,而是寻欢作乐的筹码。
于是各色赌场应运而生。
坊间最富盛名的赌场当属新世纪赌坊。
棠凝挽着元霆的手被迎进坊内。
两人意思意思换了些筹码,不多不少,标准游客的数额。
见状,一直迎着他们的侍应生服务热情骤减,简单告知游戏规则后便不再贴身陪同。
此举更合两人心意,却不想他们才走开几步,侍应生就跟同事咬耳朵,“长得人模狗样的,还以为是什么大款,结果就这......”
棠凝:......
唇角忍不住弯了又弯,对上元霆的视线打趣道,“大款?”
元霆看了她一眼,坦然以对,“我不是,我是傍大款的。”
傍谁?
棠大款下巴一扬,领着他游走于各色赌桌前。
赌场人不多不少,赌场老手买定离手,赌场新手安静观望,倒也不算嘈杂。
赌桌前交易有序进行着,浓妆艳抹的美女荷官现场发牌,赌客手中各种数额的筹码流进流出,就跟塑料片一样丢着玩。
就是不知道最后究竟是鼓了哪一方的口袋,又折了哪一方的腿。
棠凝之前没有来赌场玩过,如今正是新奇状态,观摩半晌后开始试水随机下注。
新手没有大礼包,结果有赢有输。
赢了小开心,输了不至于垂头丧气。
这样的反应从另一侧面打消了赌场人对他们的关注。
由于两人的外貌与气度,他们自进入赌场后就被关注着,但在观察之后的种种行迹后,两人被划定为普通赌客,关注撤离。
敏锐地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散去,本有些意兴阑珊的棠凝重拾兴致。
他们来这是为了赌博的吗?
当然不是。
两人巧妙地顺着人流悄然朝着另一片相对安静的区域挪动。
那片区域有一个特点,赌客少,看客多。
其中一张赌桌前,棠凝遇到一个熟人——梭朗图本尊。
油油臭臭的暴发户见过吗?
他肤色偏黑,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脖子上戴着拇指粗的黄金项链,上衣是印满名牌logo的老花衬衣,上面的三粒扣被解开,旺盛生长的胸口毛发招摇过市......
看到这,棠凝不动声色地偏过头,拿自家男朋友洗洗眼睛。
唔,眼睛受了工伤。
“罪魁祸首”毫不在乎旁人这么想,尤自惬意地搂着身边的性感女人。
忘了说,这片的赌客都是有伴的。
要么有女伴,要么有侍应生,反正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叮铃,荷官发牌结束,下注时间到。
梭朗图状似随意地大手一挥,将身前花花绿绿的筹码一股脑全推到庄家位。
同桌的另一人见状,反手压了闲位。
显而易见,两人是对家,公事上不允许打闹,就跑来赌场斗法。
梭朗图轻蔑地觑了眼对方的傻逼举动。
自己依旧是那副目空一切的模样,手不老实地落在女人身上,引得对方娇喘连连。
响铃,美女荷官开始明牌。
“庄八点,庄赢。”
相对于那位“闲者”的难看表情,梭朗图豪迈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笑看先前被推出的筹码成倍回到自己手边。
作陪的女人知情识趣,好听的恭维话如流水从嘴里说出,直听得梭朗图心里熨帖,那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自傲感满得都快要溢出来。
他心里痛快,随手捡了几个筹码塞到女人的衣领内,调笑着让她买糖吃。
别小看这几个筹码,面额可都不小,对女人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打赏。
女人为表感激,把自己贴到他的胸膛上,堂而皇之地蹭了又蹭。
软玉温香,心猿意马。
瞥见边上咬牙暗恨作势要再来一盘的手下败将,梭朗图大咧咧地往后一靠,女人顺势跌靠在他怀中。
他大笑地勾了勾手指,差使随行侍应生给他收拢筹码结算成现金。
这叫什么?
这就叫赢了就跑。
此嚣张行径看得边上那人后槽牙都要咬烂了。
看不惯他,又拿他没办法,偏赌桌上还赢不了,你说说......
梭朗图是故意的,故意逗这个没脑子的二世祖玩,甚至在起身时,还不露痕迹地放了个小阴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梭朗图经过棠凝身边时,沉香珠里的一味药咻的一下钻进梭朗图的鼻息。
对此,他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自己下黑手成功,乐得等好戏上演,在此之前,还特意制造了不在场证据。
赌场之上有足浴、有spa、有所有服务行业,其中当然包括酒店。
梭朗图是要带女人开房也好,按摩也罢,都不关棠凝的事。
她去了趟洗手间,等再出来时迎面撞上一个人,对方眸光熠熠,“姐姐?”
棠凝:???
她抬眸看了眼面前这个极其俊美的东方面孔,声音淡漠,“你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