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香山主人玉楼春的至交好友金满堂送来的人,乔婉娩与李莲花一路走得很是顺畅,二人弃舟登岸后,又换过了两辆马车,便到达了香山脚下。
此时,已是黄昏。
香山峰高路险,林木茂盛,遍地开满了各色杂花,被那傍晚的斜阳一照,目之所及均是雄奇明艳的景致。有一道吊桥放置在悬崖上,勾连两侧。山雾渐渐弥漫起来,隐约可见悬崖另一侧的嘉木怪石,奇花异草。
乔婉娩深深吸了口气,如此去处,说是神仙洞府也不为过,偏偏却做了那藏污纳垢的去处。
这时,已有数名高壮的汉子迎了过来。
只见人人一身黑衣,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武功很是不凡。为首一人自称“辛绝”,是女宅的护卫首领。
他手握一柄黑漆长刀,从一众护卫中走出,看起来颇为神气,却是恭敬地向乔婉娩行了一礼:“金公子,主人有请。”
此番前来,乔婉娩不仅乔装做男子打扮,还领了个金满堂义子的身份。所以这位,因为义夫遭遇巨变,身体不适,故而派了这位新收的义子前来为世叔贺寿的“金公子”,就这么施施然被辛绝客客气气地迎进了女宅的大门,又被早已等候在那儿的女宅管事等人簇拥而去。
而作为礼物被送来的李莲花,正看向准备将他领走的一个姑娘。只见她看起来至多不过二十,两弯罥烟眉下是一双含情目,脂粉薄施,仿佛能看到泪光点点,行走间步摇随着莲步轻晃。
只见她有些诧异地看向眼前比她几乎高出一个头的李莲花,仿佛是不太理解为何会送来如此过于高挑的一名女子。带着这点疑惑,她不由又多打量了几番。却见李莲花施了一礼,问了声好。
那姑娘回了一礼,便带他往偏门而去。
路上,二人简单交谈了几句,李莲花才知这名女子名唤碧凰,已在此处四年有余。可当李莲花想进一步多问几句时,碧凰却是三缄其口,只道李莲花日后就常居此处了,少说多看才是正途。李莲花连忙表示受教。
他很快就被安置到了一间小屋中,屋内甚是简陋,与他当年所见的客人所居之处简直天壤之别。李莲花提起床上摆放的整套舞衣,认真比划了下:“我要穿这件?”
碧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像是不太合身。”可她并未说什么要用针线紧急裁补之类的话,而是意味深长地问道:“莲儿姑娘没有带衣服来么?”
李莲花“啊”了一声,这才发现了这天大的疏忽,不由讪讪道:“没有。金庄主说这香山上什么都有,用不着自备。”
“原来如此。只是今晚主人要举办宴会,到时候姑娘需跳上一支舞,这舞衣没有准备好,可如何是好?”碧凰嘴上虽是如此说,却并不见她慌乱之色,“是否需要替你告个假?”
李莲花似乎有些惊讶:“可以告假?”
碧凰微微一笑:“为主人献舞贺寿,只需主人看了觉得好,那么备好了合身的舞衣再跳才是恰当的,倒不必拘于今夜。如果穿着不合身,那岂不是扫兴得很,也有损莲儿姑娘这第一舞娘的声名。”
“是这么个理。”李莲花道,“那便多谢碧凰姐姐了。”
碧凰嘴角微挑:“不必客气。只是从现在起,没有许可,你不能踏出这间屋子,若有什么信物或是消息,可以托我带出去。”
李莲花连忙摆手:“没有。”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来,又道:“碧凰姐姐来这里这么久了,可有想过离开,再寻出路?”
碧凰睁大了眼看他,似乎对他这话感到不可思议:“这里可是绝好的地方,说是神仙洞府也不为过,还能上哪找比这更好的地方了呢?莲儿姑娘还是早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李莲花不由怔了怔:“碧凰姐姐当真这么想的?”
只见碧凰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回答,随即闭门离去,空留一缕淡淡的香粉芬芳慢慢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