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娩看着红绡帐里,那不知是真的在晕迷还是在装晕的李相夷。
云霄霄见她只对着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榻上人看个不停,而对频频劝酒的快活楼头牌很是敷衍,于是举杯笑道:“我实在看不出他哪里比得上牡丹了,除了这身材瞧着还不错,只是一进门来就躺下了,实在无趣得很,想来是还没调教好的雏儿,你不如瞧瞧牡丹,人家都进来这么久了,你是不是太过冷落了?要不要我再找几个过来,出来玩,总得尽兴,你可不要怕。”
乔婉娩见云霄霄正就着牡丹的手喝了半盏酒,而一边的李相夷仍被捆在那儿动也不动。
可分明进门时,她瞥见他悄悄打量了下屋内,显然清醒着,根本不像是中了药的模样。
她忽而起了点坏心,笑道:“既是还没调教好,不如就请牡丹公子出手教上一教?”
牡丹闻言,立刻笑道:“不知肖公子喜欢什么玩法?娇娇他昨日才挂牌,还没开张过,只怕要费很多功夫呢。”
云霄霄道:“那多几个人来教教?”
牡丹又笑道:“那倒不必,只是多费些银子罢了。”
感受到衣袖里被塞进了个小荷包,牡丹捏了捏,发现是银票,满意地笑了笑,便解了绳索,欺身要往榻上去。
乔婉娩终于看到李相夷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然后觑眼看向她,细声细气地道:“奴家现在头不晕了,多谢肖公子体恤,这就来服侍公子……”
他这话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乔婉娩听得暗暗好笑,便将云霄霄与牡丹二人打发去了隔壁屋。
只见乔婉娩方将屋门掩上,李相夷便已大剌剌地坐在桌前,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乔婉娩笑道:“你怎么还坐下来,不是要服侍我么?”
李相夷玩味地看向她,道:“你不是肖紫衿,虽然易容得很像。”
原来云霄霄竟是把自己化成了肖紫衿的样子么?
乔婉娩未照过镜子,不知自己此时是什么样子,然而顶着一张肖紫衿的脸,在此种地方戏弄一番同样化作别的模样的李相夷,似乎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呢!
想到此处,她玩心大起,又想起在此处都能听到有人谈起四顾门门主胭脂题诗之事,忍不住想要讨点利息回来。
她便也捏起嗓子,道:“这世上只能有一个人叫肖紫衿么,你这么在意,那人可是你的心上人,所以你念念不忘,到了这里,也要记着他?”
“胡说!”李相夷似乎生气得很,但在又一次上下打量后,忽而目不转睛地看向她,目光闪动,叹道,“这里鱼龙混杂,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少来这里。”
乔婉娩道:“这你就管不着了,我花了钱,爱怎么找乐子就怎么找乐子。”
她忽而在李相夷的手上摸了一把,笑道:“我这人一向爱听故事,不如你说说为何来到此地,本姑娘心善,又有的是钱,说不定会赎了你去。”
却见李相夷笑了起来,道:“阿娩,手感如何?”
他这突然道破身份,倒把乔婉娩吓了一大跳,惊道:“相夷,你认出我来了?”
李相夷长长叹了口气,乔婉娩只觉眼前一花,定睛看时,只见李相夷手中正托着张人皮面具,正很是不满地道:“这面具实在碍眼得很,还是除去好些。”
乔婉娩见他问也不问,就动手为自己除了伪饰,不由生气道:“你也戴着,怎么我就不行了?”
李相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她此时生气的模样颇为可爱,便解释道:“你喜欢的话,下回换成我的样子。”
原来他介意的竟是这个,乔婉娩“哼”了一声,道:“那是不是还得称一句‘李公子’?”
李相夷含笑道:“如果可以,那是再好不过了。”
乔婉娩越发生气起来,怒道:“我还没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还扮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就躺到别人床上去了?”
李相夷显然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怎么会?要躺也只能躺在阿娩床上呀!”
这话一出,二人立时怔住。
乔婉娩干咳了一声,转过脸去。
李相夷一把将自己面上的伪饰也除去,柔声道:“我是来查案子的,阿娩。”
乔婉娩却是嘟囔了句:“谁知道你是真查案子,还是来这里快活……”
她话音未落,只觉自己已被人从身后抱住,那人低声道:“既然来了,就让我陪你玩玩,说起来,这里倒真是个适合逍遥快活的地方,就这么走了,也很是遗憾呢?”
乔婉娩不搭理他。
李相夷很是耐心地哄着:“是我不好,这次出门没和阿娩说一声,又来了这种地方,你要是怪我,就打我一顿好了。”
“谁要打你了?”乔婉娩挣开他的怀抱,转身在他的额上戳了下,“刚才说要服侍我,可还作数么?”
“当然作数了……”李相夷很是欢喜地道,却听乔婉娩又嘟囔了句:“你是不是方才进门前就认出我来了?”
李相夷正要点头,只听乔婉娩又道:“你是不是在看我笑话?”
“啊?”李相夷愣住了,任凭乔婉娩扑到他身上,低声又哭又打……
他茫然了许久,只能胡乱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阿娩,别哭……”
他似乎真的做错了什么,而究竟做错了什么,那一向聪明的脑袋此时偏偏鲁钝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