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二堂内
何县令,钱主簿,刑名师爷各坐一边,正在悠闲的品茶。
“恭喜何兄,今日过后,何兄的声望必将会更上一层楼,未来可期,以后,小弟还要仰仗何兄的多多提携。”
“哈哈哈哈,钱兄过奖了,大家都有功,都有功,哈哈,咱们只要守住本心,为官清正,为民做主,自会有一番造化。”
“大人所言即是,我等谢大人提点。”钱荣和刑名师爷二人赶紧起身行礼。
何旭盯着钱荣低垂的头和弯曲的脊背,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他仰头将茶盏中的茶水一口饮干,起身整理好衣衫,正了正管帽,对着二人微微一笑,“走吧,该升堂了。”
“威~~~武~~~~~~”
伴随着水火棍有节奏的、清脆的敲击声,皂吏们低沉肃穆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
余音未落,何县令就出现在大堂之上,公案之后。
钱主簿则落后两步,盯着何旭的背影,神色莫名。
他很快将这异色收敛起来,垂手站在公案的一侧。
何县令坐在公案后的座椅上,冷冷地扫视了安静围观的人群一眼,轻嗤一声。
他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满意地看到,围观的人群不自觉地跟着这声脆响缩了缩脖子。
“升~~~堂~~~~~~”
“威~~~武~~~~~~”
“带~~人~~犯~~~~”
“带~~人~~犯~~~~”
六个带着镣铐的囚犯被狱卒带了上来,排成一排,跪在大堂之上。
他们皆浑身是伤,蓬头垢面,目光呆滞。
有一个人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一看就是受过大刑的。
“王二狗,王大牛,张三胖,李大壮,金小虫,石柱子,你们六人在醉花楼偷盗大量财物,劫掠大族子弟,私藏逃奴,如此种种,人证、物证俱在,尔等可认罪?嗯~~~?”
何县令语调低沉,拖长的尾音犹如冰碴子一般,刺得底下跪着的几个囚犯一阵瑟缩。
囚犯们低垂着头,并不言语,乱发遮住了他们的眉眼,令何旭看不清他们的神情。
一时之间,堂下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何县令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他刚拿起令签,准备让衙役们动刑之时,就听到隔壁传来几声清嗓子的咳嗽声。
何县令转头望去,就看到师爷正在对他使眼色。
他悄悄地深吸一口气,轻轻将惊堂木放下,理了理衣袖,正襟危坐。
冷静,冷静!
现在不是他任性妄为的时候。
这次公开升堂,他策划了那么久,一定要将自己清正严明的形象立住!
“尔等罪证确凿,辩无可辩,如今尔等缄默不语,难道是不想认罪?想想你们的父母,家人,亲族,嗯~~~?”
“没...没有,草民...知...知罪,知!罪!”
认罪的话一旦说出口,就好像抽走了他们的所有精气神,几个人瞬间萎靡了下去。
“好!尔等既已认罪,根据尔等的罪行,偷盗数额巨大,着判尔等脊杖四十,流三千里,即刻行刑!”
说罢,钱县令从签筒里取出了一根黑签,随手扔到了他们的眼前。
随着令签的落地,他们的命运也落定了。
衙役们两人一组,将他们架到了堂前院中的刑凳上,开始行刑。
一时之间,院子里只有沉闷的棍棒入肉声,间或夹杂着闷哼的呼痛声。
围观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抽气声。
有的人面露不忍,有的人眼藏愤恨,有的人无动于衷,有的人大声叫好。
林墨只觉得无趣,她转身挤开人群,向外走去。
只是,她刚走没两步,就在身后一堆锦衣公子哥儿的嘴里听到了另外的消息。
“啧啧啧,花魁大赛那天,花娘那里有一个小美人。
那小模样,面如芙蓉,腰如细柳,姿态婀娜,嘿嘿......
可惜啊,让这帮贼匪一闹腾,那小美人趁机跟着跑了,要不然,嘿嘿嘿嘿......”
其他几个青年也跟着笑得猥琐,本就普通的眉眼更显油腻。
蓝衣公子眼带揶揄,“李公子,那你那天岂不是被这帮贼人给......”
李公子摆了摆手,“非也,非也。”
“因我颇有些才名,又与花娘相熟,这次花娘请我前来,为的是给花魁们写些诗词,多多宣扬一下她们。
因此,那日我看过所有花魁之后,便回到客栈奋笔疾书,幸而错过了此等大祸事,也算是运气。
只是,可怜了花娘的醉花楼,遭了这无妄之灾。”
蓝衣公子挤眉弄眼,“李公子,我知你多情风流,想不到,你竟是连花娘也怜惜上了,难道你与她......”
李公子听了也不恼,他嘿嘿一笑,“像花娘这种风姿不减的小妇人,自有一番特别的韵味。
如果说豆蔻少女是青果子,清甜中带着一点涩,那花娘就是多汁味美,熟透了的水蜜桃,真真是妙不可言。”
“今日正好有时间,吴兄,各位兄台,咱们一起去醉花楼小酌几杯,宽慰一下花娘。”
几位公子就这样嬉笑着,旁若无人地走远了。
林墨冲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转身向石灰窑的方向走去。
而被几位公子惦记着的花娘,此时正坐在醉花楼的大堂里,眼神凶狠地盯着面前站成一排的手下,脸色黑如锅底。
白姜!这个小贱蹄子!
枉她一时心软买下她,还一直好吃好喝地养着她,粗活累活一概不给她沾手,只让她做一些浆洗洒扫的活计。
后来,她看白姜虽然胆小柔弱,但是聪明伶俐,还把她带在身边,着重培养。
没想到,白姜不是柔弱的小羊羔,是一头恶狼。
她不但迷晕了所有人,卷走了金银细软,还放走了好几个她千难万难才搜罗到的美女。
她撒出去这么多人,找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找到白姜这个小贱蹄子的踪迹。
看来,是再也找不到了。
该死!白姜可真该死啊!
呵,她花娘一辈子打雁,到头来,竟是被雁给啄了眼。
花娘恨恨地将手里的帕子给扯了个稀烂。
花娘眉眼一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声道,“黑子,那几个抓回来的逃奴,统统关进小黑屋,用上药,好好的调教一番。”
一个一直立在花娘身后,面目模糊,毫无存在感的中年汉子听到花娘的吩咐后,躬身应是,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站在花娘面前的一排精壮汉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然后站得更加笔挺了。
花娘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花娘,花娘,赶紧整治一桌上好的酒菜,来陪这几位公子喝几杯。”
花娘只得甩给手下一记眼刀,让他们赶紧退下,人还未转身,甜腻的笑容就挂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