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晨曦破晓。
苍梧峰,云缈观。
自从璃儿去了南诏,无喜道长每隔几日就会卜上一卦。
今日正好到了卜卦的日子。
无喜道长盘膝坐在蒲团之上,拿起六枚铜钱置于竹筒中。
他单手托住封口,上下摇晃了六下,而后把竹筒内的铜钱依次倒出。
无悲道长凑了过来。
他一瞧卦象,惊了,“璃儿的大劫来了。”
“嗯,不是死卦就有救,我得下山一趟,去救璃儿。”
“我陪师兄一起去?”
“不必,你太慢。”
无悲道长脸一僵,“师兄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
无喜道长的心反倒是轻松不少,“凤星自有天佑,是不会丧命的。”
“这些日子,也不知是谁连打坐都静不下心。”
“我也是个凡人……”
“师兄几日能到南平关?”
“三日。”
无喜道长起身,出了门,脚步往前一踏,身子凭空消失了。
无悲道长叹道,“什么时候,我也能修到师兄这种地步?”
“哎……”他一声长叹,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大夏,南平关。
谢璟默一行人从离开那片密林后,是日夜不休,仅仅用了两日就抵达了南平关。
夜半时分,整座城池都陷入了沉寂,只有城楼上燃着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不定。
“咚咚咚”,城门被敲响,巡城的小将扒着城楼探出头来,“来者何人?”
夜钊高声道,“大夏战王!”
“稍等片刻,待末将回禀将军一声。”
大半夜的来叫城门,小将不敢大意,立刻遣了个兵士去了将军府。
马车中,看着依旧陷在沉睡之中的妘璃,谢璟默的心紧紧地揪着。
他没等多久,城门开启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高清啸带着部下快步走到近前,“王爷,女医末将已经找好,在将军府候着。”
“阿大都告诉你了?”
“那日清晨,末将巡城时,正好遇见阿大,他只跟末将说了贾姑娘重伤,就匆匆出城了。”
“嗯,有心了。”谢璟默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去将军府。”
高清啸引路,车队动了起来,往将军府去了。
谢璟默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妘璃,“卿姨,阿璃这一路颠簸得厉害,得让她歇上半日,明日一早再接着赶路。”
秋晚卿也着急,可马车再稳也难免颠簸,她明白,“好,就听王爷的。”
由于妘璃重伤,马车被直接赶进了将军府。
院子的大门被高清啸找人提前铲平了,所以,马车直接进了院子,被赶到了屋子门口。
谢璟默抱起妘璃快速下了马车,走进了屋中。
秋晚卿紧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两名医女早已在屋中候着,见到战王纷纷下跪行礼。
谢璟默轻轻把人放在了床榻上,一扭身,“你们照顾好她。”
“是,王爷。”
秋晚卿抹了抹泪,“王爷也去歇会儿,天一亮就要启程了。”
“我在外面守着。”谢璟默根本就睡不着。
这两日,他的眼睛就没有合上过。
上官子贤走了进来,交代了两名医女几句,而后跟着谢璟默一起守在了门外。
“王爷,贾姑娘不姓贾吧?”经过两日的相处,他已经看出来了。
“重要吗?”谢璟默反问。
上官子贤摇头,“不重要,姓贾也好,姓真也罢,都是我上官子贤的主子。”
谢璟默仔细打量他几眼,“南诏的巫医本就不多,你离开南诏就不怕南诏皇找你麻烦?”
上官子贤轻蔑一笑,“王爷也说了,南诏的巫医不多,他不能拿我怎么样。在南诏也好,大夏也罢,我只凭这颗心。”
谢璟默警告道,“既然认了阿璃为主,就保持一颗忠心,否则,本王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会有那一日的。”
“这样最好。”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良久,谢璟默开口问道,“阿璃的伤……”
上官子贤轻声道,“外伤好说,可内伤……”
他顿了一下,“凭着莲香丸,我也只能吊着她的命。”
谢璟默盼着阿大尽快赶到苍梧峰,他怕阿璃撑不住。
又是一夜未曾合眼。
将近天明的时候,妘璃发起了高热。
上官子贤把了脉,喂了一粒莲香丸。
他施过针,可是一点儿作用都不起。
秋晚卿害怕极了,她的双眼早已红肿不堪,双手更是抖个不停。
谢璟默拧干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妘璃擦拭额头。
屋外,夜平、夜钊、楚逸连同一众隐卫,个个都面露担忧之色。
本来众人准备启程的,谁知妘璃发起了高热。
夜平忧心道,“万一,万一……”
夜钊压低了声音,“没有万一,不想死就闭嘴。”
“可是,王爷他……”
夜钊一眼瞪了过去,夜平只好闭嘴。
就在这时,高清啸快步跑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
这名老道正是无喜道长。
夜平一愣,“这位道长,您是……”
高清啸接过了话,“快去回禀王爷,这位道长能救贾姑娘。”
“好……”夜平不敢耽搁,轻轻敲了下屋门后,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少时,秋晚卿红肿着双眼跑了出来。
“扑通”一声,跪在了无喜道长的身前,“道长,璃儿她,她……”
“哎,带我去看看。”
“是。”秋晚卿起身,引着无喜道长走进屋中。
上官子贤没有多问,立马把位置让了出来。
谢璟默见了礼,就在一边看着。
无喜道长来至榻前,心狠狠一揪。
尽管他想到了徒儿会伤得很重,可见到人,还是止不住地心疼。
“乖徒儿,为师来了……”
昏睡中的妘璃就好像听到似的,自眼角流下一滴泪来。
屋门紧闭,无喜道长只留下了秋晚卿和两名女医。
屋门外,谢璟默在焦急地等着。
半个时辰后,屋门终于打开了。
他疾步走了进去,“道长,阿璃怎么样了?”
“因祸得福……”这是无喜道长也没想到的。
“道长的意思是……”
“璃儿生来就不是习武的料子,是后天经过洗筋伐髓才脱胎换骨。”
无喜道长看着躺在榻上的徒儿,眼中尽是心疼之色。
“哎,璃儿受的苦太多了。”
“洗筋伐髓?”谢璟默没想到阿璃还经受过这种痛苦。
“璃儿的筋脉虽然被震伤了,可也拓宽了不少,待回到道观再泡上一个月的药浴……”
后面的话,无喜道长没有说,谢璟默能听明白,“阿璃要再经受一次洗筋伐髓?”
“嗯……”
“那她的命保住了?”
“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