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严府。
陈妧拿着一件大氅,走进书房,见那人依旧在挑灯夜读着,心疼的说道:“夜深了,天又冷,早些歇息吧。”
严岐瞧人来,慌忙的拿来一本册子,压住摊开的信笺。
陈妧轻笑一声,走过去,替他披上大氅,“什么东西?连我都要防?”
“没什么。”他笑着站起身,握住那只手。
陈妧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桌案上,再瞧他,神情虽与往常一样,但刚刚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不对劲……
他从不会瞒着自己,往日批阅通政司的奏折时,也不会这样防着……
陈妧抽回手,绕过他,抬手去拿桌案上的东西。
严岐顿时心一紧,“阿妧!”
话出,她已经拿到了那几张信纸,粗略的看几眼,没等看完,便被严岐一把夺过。
但还是被陈妧瞧见了关键的几个字眼。
魏家,军械……
有些愕然的看着他,“阿岐,那……那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
严岐将信揉成一团,偏头躲避着她的视线,不予回应。
陈妧走近几步,伸手去掰开,却被他死死攥着,丝毫松动不了。
脸色沉下来,问道:“阿岐,你……你告诉我,军械丢失,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闻言,严岐握住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轻道:“阿妧,这事你不用管,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
“所以,你真的与魏家勾结,偷了军械?”陈妧眼眶泛起红,不敢置信的打断。
他沉默着,半垂下眼帘。
见此,陈妧将这些日子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串联在一起,军械丢失,赵家满门抄斩,事后,他又与太子走得极近。
脑中的想法慢慢幻化成果,含泪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声音却难掩哽咽:“你……你怎么能?”
“阿妤,赵老将军,赵家,你把他们全都算计了进去?”
“阿妤是我们从小到大的玩伴,赵家更是与我们两家世代亲友般的存在,你……你怎么敢啊……”
严岐霎时红了眼,抬手抚去她的泪,“你听我解释,造就如今的局面,并非我所愿。”
“当初,我只想借助太子,登上朝堂,后来我便发现他与南疆人偷卖军械的阴谋,我以为只要我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便可以以此为要挟……”
“但那太子手段阴狠,他早就想好了退路,军械期限将至,便将罪责全部推给赵家,这……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魏家是怎么回事?你与魏家又做了什么勾当?”陈妧内心的愧疚越发重,强忍着泪,再一次问道。
“魏家私养暗卫,之前二殿下带兵剿匪,我以为他们是蓄意谋害皇子,但并不非这般如我所想。”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抢夺军械,最后竟真被他们抢了去,太子逼急,将祸水引至赵家。”
“那……那军械是在魏家?”陈妧缓缓气,有些期许的问着。
严岐抬手把她的头按入胸膛,“阿妧,我讲的话,都是真的,别人怎样误会中伤,我都不在乎,只希望你能相信我。”
顿了片刻,低声道:“军械,在我们府上。”
陈妧错愕的睁大双眼,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攥紧他胸前的衣襟,哽着声音,“你……你这样做,是把严家也要置于死地吗?”
“你有没有想过,太子已经倒台,军械迟早会被发现的那一天,到时候,你让严家,让我怎么办……”把脸埋进怀里,失声痛哭。
严岐听着哭泣声,心一阵抽痛,抬手轻拍着她的背,“我已经想好了对策,本不想让你知道的,可结果还是……”
轻叹一口气,“严家不会出事,我也不会。”
“从我之前中的那一箭开始,便已设好局,让魏岍成功落入棋局中,只能听我摆布。
“而这个局的关键,就是今晚趁着夜色,将军械偷运出去,重新还放到魏家。”
“天明之前只要军械一落地,便会有一大群金羽卫,把魏府团团围住,人赃俱获。”
“私养暗卫之事,也会公之于众,到那时,魏家的罪名直接坐实。”
陈妧渐渐停止哭泣,胸前此起披伏的喘着气,抬起头,泪眼中满是惊愕的看着他,声音颤抖,“你……你还是我认识的严岐吗?”
此话如针般,狠狠的刺入心,明明早有预料她会震惊,甚至是怒骂自己,可真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原来,比想象的还要痛心。
无力,愧疚,悔恨,一阵又一阵的涌上心头,让自己喘不过来气。
红着眼,紧盯着她,如鲠在喉。
陈妧伸手揽住他的脖间,拉下,双额相抵,闭上眼,泪珠滚落,“阿岐,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让赵家沉冤得雪,让一切都结束吧。”
严岐覆上她的脸,“好,一切都结束,我便辞了通政司的职位,远离朝政。”
听闻,陈妧睁开眼,虽还有惊讶,但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更为了严家。
他压抑着,声音轻颤的说道:“楼妤那里,我会去解释,不管她相不相信,原不原谅都无所谓,我只要你别离开我,别恨我……”
陈妧将头埋进他颈窝处,闷着声音,“不会,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你。”
“我会劝你,让你迷途知返,只要你停下来,便会看见,我就在你身后,一直都在。”
严岐紧绷着的弦在这一刻,得到松缓,如释重负,将人揽紧,恨不得揉进骨子里,泪眼含笑,“好。”
夜半,一行人混着夜色,拖动着手中的东西,突然寒风呼啸起,漫天飘起大雪,纷纷而落,不到片刻便将路道覆盖住。
耳边的呼啸宛如冤魂哀嚎,凄厉阴冷,一阵又一阵的四处传来,地上更是堆起一层又一层的积雪,阻止着前行之人的脚步。
直到天明,才把全部东西搬进府。
魏岍一夜未睡,瞧着地上的东西,长舒一口气。
突然门外传来踏雪而来的声音,下一秒,抬脚破门而入,一群金羽卫蜂拥而至,把四周团团围住。
“怎……怎么回事!?”魏岍震惊的看着。
一人身着锻锦甲衣,缓缓走来,上前打开面前的一个箱子。
神情一沉,“啪”的一声关上,咬牙切齿的看一眼魏岍,最后高扯嗓子,“魏家私藏,偷盗军械,人赃俱获,即刻将涉嫌人员,全部捉拿归案!”
“中……计了……”魏岍赫然回过神,喃喃道。
两名金羽卫上前抓住,他拼命的挣扎,看向那人,极力的嘶吼着:“徐……徐铤!这不是真的,我是被陷害的,严岐……都是严岐干的!”
徐铤凝起寒眸,握紧腰间的刀柄,再次沉声喊道:“魏岍,诬陷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徐……徐铤!严岐!你们这些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