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哲打心底不喜欢前台大姐,但表面依旧温和地笑着,他扶了扶眼镜,装作听不懂,想笑一下赶紧回去。
这几天在玉湖市,兜里的钱越来越少。
这家招待所虽然便宜,但因为是包下整个房间,一天要五块八毛钱,十天左右,住宿已经花了五十几块钱。
江哲不想搭理对方,可大姐还冲他一直招手,没办法,只能走到了前台,“大姐,您说什么?”
前台大姐看着江哲笑笑,“小江,大姐刚才想问你,你信命吗?”
大姐跟奶奶学了些皮毛,一般时候不给人看相,但从她见江哲的第一眼,就觉得小伙子命格不对。
江哲听清楚后眼神有些闪躲,又立即恢复正常,脸色微沉道:
“什么,大姐您这是说什么呢?咱们新华国不让宣扬封建迷信。”
“你看你小江,给大姐扣什么帽子,这不就是闲聊吗?”大姐脸色也不太好看,将手里的瓜子往桌上一扔。
要不是她看出江哲近期有一个劫,想提醒一下对方,她还不想说呢。
“大姐,我没工夫闲聊。对了206的暖壶里没热水了,一会儿能送一下吧。”
前台大姐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
“知道了。”
江哲刚转身上楼,迎面走下来另一个女服务员。
她刚要开口跟江哲打招呼,对方连看都不看一眼。
“诶?穆大姐,刚才咋了?我看那个小江好像不太高兴。”
“谁知道了?我刚说闲聊两句,他就不高兴。”
“穆大姐,你说啥了?”服务员有些好奇,小声道:“是不是你看出点啥了?”
“嗐,小李,你也知道,我这人很少跟人说那些。”
“穆大姐,他不信我信,你跟我说说咋回事呗?”
服务员满脸期待,她以前也不信这些,但自从亲眼看见穆大姐给人算得准以后,开始深信不疑。
不过穆大姐不给她算,不算也无所谓,听听别人的也挺有意思。
“你过来,我跟你说。”穆大姐见快下班,闲得无聊,跟服务员耳语了几句。
“啥?你说他是偷了别人的命格?还有这事?!”
“嘘,你喊啥?我就不应该跟你说。”穆大姐说完有些后悔,她想起她奶说过少跟别人说这些事,对自己不好。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收回也来不及,反正她又不是指望这个赚钱的,就是闲的,这么一想又觉得无所谓了。
“哎呀,我的错我的错,穆大姐,你跟我解释解释,啥叫偷了人家的命格呗?”
“我也一知半解,就是看他面相,命格并不是他自己的,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而且他最近……”穆大姐四处张望了一下,接着小声道:“他最近有一劫,而且没有人帮,吉凶难料……”
话音刚落,招待所门口的路灯突然亮了,吓了服务员一跳,“哎呦!吓死我了。穆大姐,你咋看出来的?真的假的?”
穆大姐没有回答,抬手看了一眼表,神秘一笑,“这你就得问我奶他老人家了。六点半,到点下班,明天经理给排的晚班,你今天是夜班吧?”
“穆大姐,那我呢?我儿子马上要高考,你说能不能考上个好大学?”
穆大姐干笑两声,没有回答,“对了,206送点热水,我回家了。”
回了房间,江哲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什么信命不信命的,他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最近是真他妈的倒霉,被老厂长算计,破厂子倒闭。来玉湖又见不到大老板,在这里干等。他妈和顾婷婷又不对付,现在回家肯定又要听两人吵。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让他烦躁。
难道他这辈子就翻不了身了?
江哲翻了个身,蒙上被想要关灯睡觉,突然又想起顾婷婷嘱咐他,让他一周往家里写两封信报平安,可来了玉湖后,他就给顾婷婷打了个电话。
想了半天,江哲又起身,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不情不愿拿出纸笔。
刚写了第一个字,门口突然传来服务员的敲门声,
“小江同志,你有电话!快点来接!”
江哲放下纸笔,立刻小跑去开门,这都多少天了,他等的就是这个电话。
“大姐,是谁打的电话?”下楼梯的时候,江哲激动地满脸通红。
“我哪儿知道?你自己接不就得了?”
服务员还是不懂穆大姐说的偷了人家的命格,那玩意太玄乎,她听不懂。
可她知道江哲太傲气,刚来第一天就说自己是来开厂子的,住不了几天就得走。
什么住不了几天?这都住十多天了。
现在这些人啊,穿的人模狗样,夹上一个文件包就说自己是老板。
干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她得回家跟儿子说,以后不能当这样的人,出门丢人现眼。
江哲快步走到前台,抓起电话,“喂”了一声,声音都因为激动有些颤抖。
介绍人说的果然没错,这两天老板就能给他打电话。
人家看中他是大学生,还有管理厂子的经验,说“宏达饮料厂”未来还要发展到全国各地,工资肯定不少给,以前在国营厂子,一个月连一百块都没有,要是来新厂子,一个月工资少说三百块。
介绍人转达老板的这几句听得江哲热血沸腾,所以他才大老远赶到玉湖市。
“喂?江大哥~~~,是你吗?”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话筒里有些失音,但还是能听出来是自己的老熟人,周巧巧。
“小周,你怎么把电话打到招待所了?”江哲捂着话筒,压低声音问道。
来玉湖之前,他跟老情人周巧巧见了一面,告诉对方自己去哪儿,来玉湖后,只写了一封信,也是给周巧巧。
这倒不是江哲有多放心不下对方,而是周巧巧是个难缠的主,说江哲要是不联系自己,就把两人的关系宣扬出去。
听见周巧巧的声音,江哲心里骂了一句,这女人怕上辈子不是女鬼吧!要不就是块胶皮糖,甩都甩不掉!
“江大哥,我……我男人……打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没办法,我只能来玉湖找你……”
“什么?!你在哪儿呢?”
“我就在招待所对面的小卖店。”
“你站着别动,我去找你。”
江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他只记得自己被吓得双腿有些发软。
而见到周巧巧时,一个更大的惊喜还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