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你就是在忽悠!”人群最后,颜玉的声音响起。
听到他的声音,旁边的韩茂昌有些紧张地凑过来小声地说:“我原本是把他绑起来的,不晓得怎么跑出来了。”
裴解安抚地拍了拍他,对着已经分开人群朝着裴解走来的颜玉说:“你终于来啦,我一直在等你。”
“你胡扯,你……”颜玉看了看周围的人,把下面的话又咽了下去。
“你什么?不妨说出来,怎么怕丢面子吗?不如我帮你说,你被绑起来了,对吧?”
“我就知道是你从中作祟!”颜玉听闻此言,所有的积怨瞬间爆发:“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来蒲渠山?我们本来活得好好的,结果你来了之后,山上的众人就开始变得不安分,就连我那么乖巧的弟弟都敢于顶撞我,甚至叛逃……
一定是你鼓动的他,一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对不对?”
颜玉的手指,几乎指到裴解的脸上。
裴解看了一眼颜玉的手,没有躲闪,也没有阻挠,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说完了吗?”
“没有!”颜玉状若疯癫地厉声嘶吼着:“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你做梦!”
”继续。“裴解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继续?我当然要继续。我要继续揭露你的丑恶嘴脸。
你是不是恢复了山底的地下暗河?”
裴解一愣,韩茂昌凑上前来小声解释:“你下山的那天,栖雷洞下面的河道就再次被水完全淹没了。”
裴解默了一瞬,说:“你说的对。继续。”
“哼,”颜玉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得意地望了裴解一眼,转身对着众人说:“各位还不知道吧,后山禁地的栖雷洞下,有一个地下暗河,佩澜王当年着人建造的时候,着人堵住了河流的入水口,让河道不通,进而成为我们的后路。
可是她,裴解,来了之后擅闯禁地,私下栖雷洞不说,还扒开了原本被堵住的入水口,甚至还强行带走了负责看护栖雷洞的老者,绝了我们的退路。
她这显然是在致我们于死地啊!”
“你胡说!”裴忠实在听不下去了,不顾年迈体衰,跳出来要和他理论。
裴解一惊——怎么把他忘了。忙小声对代素娥说:“送忠翁回去,好好劝劝他。”
代素娥心领神会,和丁衣一起上前,搀扶着裴忠,一边哄着他离开,一边向高声向众人解释:“这就是颜玉说得那位老看护,听不得颜玉颠倒黑白,可是阁主想着他年龄大了,不宜动气,安排我们送他下去休息。”
“放开我,我今天就是横在这,也要跟这种颠倒黑白的王八犊子好好理论理论,我就不信这老天会一直让这样的坏人猖狂下去。也就佩澜那个瞎眼的,会重用这样的人。”
“忠翁,您放心吧,阁主是那种吃亏的主吗?”丁衣说。
“就是忠翁,您老人家消消气,咱回暖呼呼的房间等阁主消息就行。
我跟您说啊,那佩澜王当时是看重他弟弟的设计能力,才安排他管一些杂事的。其实佩澜王当年也并不待见他。”
和裴解相处这么久的代素娥,相信自己已经嗅到了裴解的心中所想,因此再不给颜玉留脸面。
蒲渠山众听闻,满是唏嘘。
“你们不要听他胡说,她一个婊子懂什么?”颜玉急得大声辩白。
代素娥见骂,背着颜玉勾唇一笑。
“杀!”裴解对着旁边的丁非悄声道。
“这……”丁非满心迟疑:当着众人面杀掉会不会不太好,而且听裴解的意思,似乎还是要偷偷动手。
“杀!”裴解给了丁非一个鼓励的眼神。
丁非看看旁边的史延明和马致远,见他们面无表情,便一咬牙,扒出腰间的弯刀砍了过去。
鲜血迸洒地场景,让整个广场一片寂静。
裴解趁着这份寂静,朗声道:“我本来也不想杀他的,可是他侮辱我蒲渠山的人,必须杀。”
“时间不早了,各位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洗洗,睡个好觉,然后接下来几天好好想想南下的事,有想去的直接跟史延明说。”
裴解说完这句话,转身带着董小英回到了自己住惯了的六号砖屋。
六号砖屋里的火还没有升起来,裴解一边动手生火,一边想念改亭。
“杀人爽吗?”董小英难得地过来帮手。
“他们该杀!”裴解明白董小英的意思——这两天她不止一次地下令杀人。
“可是,终究这笔业债会记在你头上。”董小英的语气难得的温柔。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把这份业债推给别人?任由恶人猖狂?”
“恶人自有天收。”
裴解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哪怕减少一个好人受恶,业债也是值得的。”
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全天下的人说。
董小英再没开口,只是拍拍她的肩头,接过她手中的木柴和火折子,默默地帮她升起火。
暖暖地火炕上,裴解睡了个饱足,直到次日戌时才醒——董小英知他疲累,一早就在门口守着,以防别人打扰她。
“和古典怎么安排的?”裴解一边喝着熨帖的粥,一边问。
史延明来不及回答,裴忠久闯了进来:“稷糜,我听说你昨天二话不说就把那人杀了?”
“嗯。”裴解一边起身拉着裴忠坐下,一边轻声应道——这没什么好解释的,更没什么好抵赖的。
“你这样,会不会让山上的人觉得咱们心下鬼祟,不够光明磊落啊?”
“忠翁,您放心吧。我们蒲渠山众,虽然大多不识字,没有读过书,但是他们都是在苦日子里熬过来的人,最是明白什么是有利于生存的。
所以,杀颜玉这行为,不仅没有影响稷糜的威信,反而让原来那些对稷糜不友好,不信服的人,也转而愿意信任和追随她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裴解自己也很是意外。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谈事情吧,我走了。”裴忠撑着桌子颤颤巍巍地起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