徭役、戍卒失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队伍逃亡就是大事了。始皇帝末年,不是没有徭役人员逃亡,在泗水郡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之前沛县的一位亭长刘季(古人排行伯仲叔季,季是行四的意思),后世人称刘邦的,就曾经押解徭役的队伍前往咸阳的骊山修筑皇陵,但是才走出家乡不远,就已经开始出现了逃亡的情况,不知道是这位刘亭长管理能力有问题还是过于松懈,眼看着逃亡的人越来越多,这位刘四爷就索性躺平。
到了自己家乡丰邑附近,在队伍休息的时候,刘四爷用朝廷发放的钱买了酒肉,就地坐下喝酒,喝到兴头,刘四爷趁着夜色解开了徭役队伍的绳索,对他们说:“反正我这次任务也完不成了,去了咸阳我一样要受刑,多逃一个少逃一个对我没啥区别,那我今天就做一个好人,你们都逃命去吧,我也要远走避祸了!”
于是这些徒役就作鸟兽散,但是这一番说话却也赢得了大家的好感,徒役中有十多个壮汉表示愿意跟随刘季一起走。于是,刘季带着这些人逃匿在今通称芒砀山的山泽之中。
手里有钱、身边有人,这十几个人在芒砀山区过得很是快活,沛县子弟听说附近有这么个快乐的地方,一些游荡的闲汉就投奔了芒砀山中的刘季,最多的时候竟然有百人之众。
山中的这些人,并不是和外界毫无关系,各种各样的消息渠道能把外面的消息传到山中。刘季也不过是短暂栖息在山中,并不指望做一辈子野人。这日听说陈涉在泗水郡起兵,也便蠢蠢欲动。
在泗水郡、陈郡和九江郡的战乱之中,各地的郡守县令纷纷被手下所杀,沛县县令得知同行们的下场,也深感不安。觉得还是早一点从贼,归顺了张楚比较能保命,至于有没有前途,先保了命再说,就和手下的主吏萧何、典狱长曹参谈起自己的想法打算。
地头蛇的萧何曹参自然有别的想法,就跟这位倒霉的县令说:“您身为秦朝的官吏,如今要叛秦起事,率领沛县子弟,这些沛县子弟能听你的吗?替大人您考虑,这个时候应该召集逃亡在外面的人,可以得到几百人。利用这股力量胁持,众人就不敢不听您的命令。”县令就派樊哙去召唤刘季。
樊哙带着刘季的队伍来到沛县。沛县县令这会儿又想起自己是大秦的县令了,也觉得这个百人的队伍自己无法控制,就关闭城门,派人防守,一面安排人手打算杀掉萧何、曹参。
萧何、曹参得知了消息,就连夜翻过城墙来到刘季身边。
刘季用帛写了一封信,射到城上,告诉沛县父老说:“天下苦于秦朝的暴政已经很久了。现在父老为沛令守城,但各国诸侯都已起事,一旦城破,就要屠戮沛县。
如果沛县父老共同起来杀死沛令,选择子弟中可以立为首领的做领导,以响应诸侯军,那就能保全身家性命。不然的话,父子全遭杀害,死得毫无意义。”
这一封信虽然内容不多,却句句打在了沛县人的心坎上。于是彪悍的沛县父老们就率领子弟共同杀了沛令,打开城门,迎接刘季,想让他做沛县县令。
刘季说:“天下正在混乱当中,诸侯都已起事,如果推选的将领不胜任,就会一败涂地。我不是吝惜自己的生命,只怕才劣力薄,不能保全父兄子弟。这是件大事,希望另外共同推选一位能够胜任的人。”
萧何、曹参等都是文官,看重身家性命,怕事情不成,秦朝会诛灭他们的全族,所以都推让刘季。
父老们都说:“我们平时听到刘季许多奇异的事情,看来刘季是该显贵的。而且又经过占卜,没有比刘季更吉利的。”
这时刘季再三谦让,大家都不敢担任,最后还是立刘季为沛公。在沛县衙门的庭院里祭祀黄帝和蚩尤,又用牲血祭鼓旗。旗子一律红色。
少年子弟和有势的官吏,如萧何、曹参、樊哙等人,四处沛公刘季征集兵员,集合了两三千人,攻打胡陵、方与,回军固守丰邑。
相比起急火火称王的陈涉,沛县刘四爷的举动可谓是颇有节制,手里有一个县城,手下有几千人马,却并不急忙忙称王,只是以暂代沛县长官的姿态,进可攻退可守。如果大秦打过来,大可以声称自己是拥戴大秦的,杀死县令这事儿都是沛县这些乡老所为,如果张楚的大军过来,那自然可以带着这几千人马,拥有自己的一个山头。
说起来在秦末这一众英雄之中,刘季已经是年纪颇大的一个了,他的年龄比始皇帝只小了三岁。
而曾经有过秦国亭长这样底层官吏的经历、在社会上游荡打拼了那么多年,人情世故自然精熟,也颇懂得不要太出风头的道理,这一番操作,自是格外精明。
而这一番三辞三让,最后勉为其难的做了沛公,也给足了沛县官吏、乡老们的面子,更是让曹参萧何等人无话可说。这一支力量的核心地位,在整个秦末的混战中坚定无比,也有这一番辞让的原因。
这一年是大秦二世元年,秋,刘季入沛县,斩蛇歃血,挑红旗,自号沛公。
快五十的二流子刘季,后世人称刘邦的,就此拥有了自己第一块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