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兄,下周可否有空?最近我看上了两套宅子,但一直不知道该选择哪一套。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也好做个定夺。”这一日在陈伯家吃晚饭时,陈舒云提到看房子的事。
段书瑞夹菜的筷子一顿,他知道陈舒云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已经来长安了,但因为不想叨扰陈伯二老,一直居住在岭南会馆里。但一直借住在会馆里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当务之急还是得选一套宅子。
“好啊,陈兄。”他爽快地答应了。
段书瑞老是听别人说“苦尽甘来”四个字,但直到现在,他才深刻领悟到这四个字的含义。
他的朋友们常说刚入职的一段时期是最难熬的,可他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秘书省校书郎众多,即使任务再多,分到每个人头上也就是那么一点儿。
而且因为他官位不大,不需要每天都去上早朝,还可以“上一休一”,这么好的日子他以前想都不敢想啊!
他答应陪陈舒云看宅子的这一天,正好是他轮休的一天。
早在昨日申时,他就和张河清交接好工作—左丞吩咐他二人共同修订一本史册,他已经完成了前面一部分,后面一部分就该张河清完成了。
段书瑞来到约定地点时,发现陈舒云已经等在那儿了。
“陈兄,嫂子他们没来吗?”
“哦,他们已经随我看过这两处宅子了。你嫂子说让我做决定。”陈舒云笑着说道。
段书瑞点点头。
这时,陪同看房的人从屋里出来,他看见陈舒云,眼眸一亮:“陈郎官!”
陈舒云向他微微拱手,算是回应。
“您来得真准时!您旁边这位是……”牙人的目光又落在段书瑞身上。
“这位是我同门师弟,陪我一起来看房的。”
牙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连忙做出“请”的手势:“二位里面请吧。”
二人走进大门,视野陡然变得开阔。
这是一间一进大小的宅子,不算宽敞,但收拾得颇为整洁。门内有径,径转有屏,屏进有阶,阶畔有花。一切都是那样端方有序,叫人挑不出一点差错来。
院里还有一株高大的槐树,枝如虬龙蜿蜒,叶若翠云翻涌。正值四月,洁白的槐花挂满枝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槐树寓意好啊!槐树在唐代是官职的代名词,象征着“官运亨通”。要是说段书瑞方才对这宅子已有三分满意,现在可就有五分了。他看了陈舒云一眼,见后者嘴角微微翘起,便知道他也十分中意这间宅子。
“这宅子能再便宜些吗?”陈舒云侧头对牙人说道。
牙人赔笑道:“这宅子可抢手得紧呢,光是昨天一天,便有五个人找我看房。这宅子卖四百贯已经是良心价了!”
“可这里距离太常寺还有好几条街,我每天在路上都要花上许多时间。”
“平康坊倒是离太常寺近,要不您考虑一下那儿的宅子?”牙人皮笑肉不笑。
段书瑞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陈兄,你说一共看上两处宅子,一处是这里,还有一处该不会就在平康坊吧?”
陈舒云看向他:“段兄,你怎么知道?”
段书瑞瞪大眼睛,那里是京城一等一的地段,他做梦都没想过买那里的房子,而陈舒云竟然相中了那里的房子,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有这个经济实力啊!
不过平康坊烟花柳巷云集,不时有醉汉出没,实在不太适合居住啊,尤其是对有孩子的家庭而言。
再看看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座宅子,位于长安城东南边永乐坊内,位置不算偏僻。而且京官也是会经常调动的,谁又能保证陈舒云一辈子都会待在太常寺呢?
“段兄,你认为如何?”
段书瑞将心里的想法大致说了,陈舒云皱着眉头听了,久久没有言语。他负手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权衡一阵,终于拿定主意:“就这里吧!”
牙人先恭喜了一声,随后说道:“房东交代过鄙人,说只收轻货金银之类的。”
陈舒云说道:“这好办,那我先去一趟钱庄,劳驾你在这里等一会儿。”说着,他又转向段书瑞,“段兄,我先行一步。七日后我和夫人会在这里举办乔迁宴,届时还请你大驾光临。”
段书瑞刚想问他是否需要自己帮忙搬东西,就看见他火急火燎地出去了,不由得摇摇头。但想到自己的师兄终于在长安城有了一席之地,段书瑞不禁为他感到高兴。
第二天,他照常去实习。
此时正值巳时,本该静悄悄的房间里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张河清等几人正在说些什么,一见他进来都住口不言。
段书瑞心里感到诧异,还有一丝不安。这时,左丞走了进来,面容严肃地说道:“段校书,你随我来一趟。韦大人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