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结束后没多久，南幽使团提出要返回南幽，景熙帝下令准备送别宴。
南幽使团的离开意味着棠溪律此后数年将要在大夏当质子。
同样也意味着年岁不大的六公主将要去南幽和亲。
燕澄某次从娴雅宫出来遇到过六公主的生母尹德妃，她看上去云淑妃不像是一辈人。
但据他所知，实际上尹德妃只比云淑妃大五六岁。
云淑妃保养有道，外表看上去如同二十出头的人。
而尹德妃头上白发难掩，眼角皱纹明显，眉宇间的褶皱尤为深邃。
也许是这些年尹德妃过得太过不如意。
而从某些方面来讲，尹德妃确实挺惨淡。
家族被流放，儿子被厌弃，女儿又要被送去和亲，要是他是尹德妃，他肯定高兴不起来。
燕昭仪曾和燕澄说过尹德妃曾经的样子。
“我刚入宫的时候她就像是一只骄傲的雀鸟，无论何时都不曾低下头，而我很少再看到抬起头的模样。”
“这后宫就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深井，吞掉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就连我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是澄儿你帮我找了董大夫，也许我和瑛儿也将埋骨于皇宫。”
其实燕澄挺想问她恨不恨当年强迫她参加选秀的燕老夫人，但最终还是没问。
那是燕昭仪的亲娘，人又已经不在了，就算恨又能怎么样呢？
在尹德妃之外，燕澄还曾偶遇过蒋贤妃，这位娘娘倒不如尹德妃显老。
但也比从前显露出几分老态。
主要是她身上那股积极争取、力争上游的精神头没有了。
蒋贤妃也希望自己能有那股精神头，可她这不是没办法有吗？
她的两个儿子如今都是残疾，与皇位无缘，以后顶多是个闲散王爷，她还有什么盼头？
如今蒋贤妃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人安静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和别人联合起来怼这个怼那个。
她甚至开始信佛了，和陆昭媛学了很多佛法，整日在自己的宫殿内礼佛。
当然，除了这两位比较倒霉的娘娘外，燕澄也偶遇过别的嫔妃。
比如穿越者前辈兼后宫宠妃的杨贵妃。
杨贵妃不会知道她惦念的穿越者后辈就在眼前，和燕澄说话时颇为和善。
因为燕澄的回来让她儿子的有力竞争者暂时失去了威胁，她对燕澄有些好感。
当然，只是一点点好感。
虽然儿子总是和她说讨厌曲昭珵和曲昭珩，想把他们俩个一起搞死。
但她觉得这对双生子的威胁目前排在下方，暂时不需要浪费手里的能量对付他们。
所以其实杨贵妃暂时对燕澄没什么恶意，甚至还想拉拢一下他。
毕竟镇北侯手里的西北军还是挺让人心动的。
她自认对燕澄十分友好，燕澄却万分警惕。
谁让杨贵妃和曲昭玥在书中是把他们这个炮灰反派家族端掉的主角。
当听到杨贵妃让他在开府前多去找曲昭玥玩，培养兄弟感情时，燕澄的表情是麻木的。
他主动去找曲昭玥培养感情？
那岂不是要把曲昭玥恶心死。
上次他们去探望曲昭玥就把他好一顿气。
春狩回来之后，燕澄、七皇子和五皇子先去探望了凄凄惨惨戚戚的六皇子。
这一遭毁了容又没了一只手，六皇子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活泼爱闹，一心向上（皇位）的励志少年变成了躲在角落里的阴郁蘑菇。
以前几人凑一起就算心不合，面上也能说几句，现在他们说五句，六皇子能回一句就不错了。
从六皇子那里出来，燕澄发现五皇子的心情好，又不好。
为什么呢？
燕澄想了又想，表示无法理解两位皇兄间的复杂感情。
看完六皇子，他们又去看了据说因为生病而没法去春狩的曲昭玥。
然后燕澄见到了曲昭玥时而发青时而发黑的脸色。
他无法具体描述上来曲昭玥的表情变换有多复杂，总之很像吃到屎了的表情。
他真的很想笑，尤其是知道导致曲昭玥露出这种表情的罪魁祸首是他和他家哥哥。
曲昭玥为什么会这样呢？
主要是七皇子没在屋里闻到有药味，对躺在床上的曲昭玥说要做好皇兄为他喝药。
曲昭玥眼皮不安地跳动：“我喝过药了。”
七皇子淡定表示：“那我下午再来喂你喝药。”
曲昭玥：“……”
五皇子在曲昭玥面前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和曲昭玥经常混在一起，最是清楚他有多么讨厌七皇子，以及恨屋及乌讨厌燕澄。
现在曲昭玥讨厌的七皇子要喂他喝不存在的药，想也知道曲昭玥有多气。
燕澄是在离开曲昭玥视野范围内才笑得张扬明媚。
他搭着七皇子的肩笑个不停，冲七皇子竖起大拇指。
“哥哥，还是你段位更高，佩服佩服，他要恶心死了吧？”
七皇子谦虚：“哪里哪里。”
五皇子撇嘴：“你们两个就不怕我把你们说的话告诉九弟？”
燕澄却道：“五哥要是能把我们说的话告诉曲昭玥更好，一想到他会被气到跳脚，我就特别开心。”
五皇子：“……”
合着他就是一个传话的工具人。
“八弟，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五皇子一言难尽道。
父皇还总说八弟听话懂事，真该叫他来看看八弟现在的心有多黑。
燕澄耸肩，景熙帝可是重要人物，在景熙帝跟前他当然要听话懂事一些。
像五皇子这种毛都没长齐的是看不到他的表演的。
*
南幽使团离开那天也是六公主出嫁的那天。
六公主是景熙帝在位期间第一位和亲的公主，可能出于愧疚，景熙帝为她准备了相当丰厚的嫁妆。
这一天，所有在京城的皇子公主都来送她，每个人都给她带了或多或少的添妆。
除了装满各种物件的箱笼外，燕澄和七皇子各自给了六公主一个小匣子。
两个小匣子里装的都是银票。
还是特意换的两国通用银票。
燕澄和六公主没有仇怨，不论六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她将远去异国是事实。
那个小匣子是燕澄的又一次心软。
以六公主的年龄要是到了现代她就是一个孩子，而在这里她却要远离故土，奔赴未知的异国。
无论六公主以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现在只是一个孩子。
他希望他拿出来的银票能让六公主在异国他乡过得更好些。
南幽使团离开的第三天，燕澄又出了宫，并在冷焱口中得到一个气到他胃疼的事。
“你说南容栩之前说要带你去南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