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沨……丹沨！饮玥！醒醒！”
耳边传来若隐若现的声音，丹沨微微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发生了什么？
丹沨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但马上又回想了起来。
倏忽展开血涂狱界，腾骁被巨兽和生物巨舰困住，她和镜流负责去处理血涂狱界。
她化作龙形，带着镜流向深红处冲去。
巨大的龙眼睁开，还是龙形的丹沨看见了被她环在怀中的镜流。
动了动龙爪和龙尾，发现就好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刚开始还好，越是靠近倏忽，那股滞涩感就越强。
“不朽的后裔？来怀抱「丰饶」吧。”
倏忽的声音在丹沨耳边环绕。
“「不朽」已然逝去，唯有「丰饶」才是汝等最后的归宿。”
随着倏忽诱惑的声音如同针扎般一点点刺入她的大脑，一个诡谲的画面也在丹沨脑中缓缓展开。
画面里，她和友人们安坐在阳光下喝茶聊天，和爱人生活在一起日日相伴。
膝下有儿女，相伴终身。
画面虽好，但丹沨不屑一顾。
屏蔽掉不断在耳边诱惑她投身丰饶的声音，丹沨艰难开口，但声音里满是轻蔑和厌恶。
“还丰饶令使……不知道持明生不了后代？”
“就这水平，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虽有自讽的意味在，但丹沨用最坚定的态度回击了对方。
“……”
脑海里的声音一下子没了动静，但空气中带上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丹沨闷哼一声，龙躯缓缓溢出殷红的血来。
血涂狱界中延伸出一根根细长的触手，顺着龙鳞间的间隙向龙躯里扎去。
被丹沨保护在逆鳞中的镜流察觉到丹沨的颤抖，瞬间跳出去，手中的支离剑不断挥动。
剑光如月光撒落，遮天蔽日。
机会不多，得把握住。
丹沨眼中闪过凶光，龙爪奋力舞动，吐息如同浪潮般涌出。
在两人的合力下，距离前方又近了一点。
但也就是仅仅一点。
龙心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已经无济于事。
龙躯无力地垂落，丹沨现在能做的只有把同样力竭的镜流再次包裹在逆鳞中。
镜流挣扎着还要出来，但丹沨死死地闭住了鳞片。
她可没有坚硬的龙鳞，人的躯体怎么能强过龙躯呢？
她们还是低估倏忽的实力了。
倏忽这样的「令使」级别的战力终究不是她们的能解决的。
仅仅是半分钟的搏杀，丹沨和镜流就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掏空，全身如同麻醉般失去感官。
“丹沨！别逞强！让我出去！”
镜流的声音不断传来，但丹沨已经没力气回话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只能死死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圈来保护住镜流。
要死了么……
好痛。
无数的血肉触手撬开了龙鳞，向着龙躯发动进攻。
无数血洞在原本精致完美的苍青色龙躯上被凿出，龙血不要命般流淌在血色的世界里。
身体上的疼痛逐渐麻木，丹沨此刻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光返照的原因。
到现在……
只有一个办法了。
血肉被穿刺的声音不绝于耳，丹沨操控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
“哦？还能站起来吗？”
倏忽轻蔑的声音传来，但丹沨不管不顾地扭头就走。
那是来时的方向。
“逃跑？有意思。”
嘲笑的声音响起，倏忽居然就这样任由丹沨向着边缘处冲去。
血色世界的最边缘，巨龙和一艘星槎相遇。
“衡！”
“丹衡姐姐！”
巨龙身上无数还在涓涓冒着血的孔洞让应星和白珩脸色巨变，忍不住惊呼道。
听见这艘星槎里传来的声音，丹沨眼睛猛得瞪大。
“走！快走！带上镜流！快！”
来不及解释，丹沨操控水流将被捆的无法动弹的镜流送进星槎。
同时语气急促地催促道。
看见里面的人毫无动弹的意思，趁着里面的人不注意丹沨就伸出龙爪就猛得把星槎向外一推。
在惊呼声中，丹沨目送星槎远去。
还用水流牵引到自己的操控范围外才停止。
看见几人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丹沨如释重负。
再见了……
同时回头看向血色世界的最深处，就要再次冲进去。
却感觉到身上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
“应星！你不要命了！”
看清楚是谁后，丹沨才放下的心又再一次提起。
他怎么来了？
这不是乱来么！
“我和你一起去。”
应星眼神坚定，手上缓缓浮现一个黑色的“太阳”。
“胡闹！快回去！”
“我和你一起去！”
丹沨沉默了，她知道应星的性子，和她是一样的倔。
心被触动了，巨大的龙瞳盯着小小的应星，最终化作了少女模样。
原本华贵的尊服破烂不堪，身上无数的伤痕在少女娇嫩的身体上清晰可见。
都别走了，留下来吧。
血色世界的深处传出一个声音，那是令使嘲讽的嬉笑。
丹沨看着周围逐渐封闭的血涂狱界，无奈地笑了笑。
伸手紧紧抱住面前这个愿意和她同生死的男人，丹沨把头靠在了男人的怀里。
深吸一口气，丹沨似乎是想要永远记住这个味道。
“谢谢你。”
“放心，我会和你一起出去的。”
丹沨笑了，笑得很开心，但面容却有些凄惨。
但这藏在阴影下的笑容应星没看见。
男人也同样死死抱住了怀里身体颤抖的女孩，身后的血色结界愈发浓郁，能当做出口的孔洞越来越小。
“你知道这支舞剩下的一层含义是什么吗？”
“什么……”
怀中的少女突然发声，应星不由得一愣。
就是这一愣，一股巨力从胸口不可抵挡地传来，应星整个身体不可控制地向后倒去。
结界的口子彻底变成了容纳不下一个人的大小。
在空中下落的应星瞪大了眼睛，他看见女孩手中拿着黑色的“太阳”，满是泪痕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就和那时月光下的笑容一样。
是那样温柔，绝美。
但此刻却带上了无边的凄惨和破败。
不——
不要——
拼命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不断远离的女孩，但他又怎能抵抗重力？
最终只能任由空气在手中流走，却再也抓不住女孩娇软的手。
“那是……「不朽」的最后一舞。”
他听见女孩如此说道。
他看见少女再度起舞，带着无穷无尽的决意和死志。
在一片血红的废墟中，衣衫破碎的绝美少女翩跹起舞，古海的水波作为少女最后的舞伴。
无数庞大的虚影涌动。
那是向无数个前世的自己做的请求。
以求跨越时空的力量和帮助。
轮回越久，力量越强。
足足百世轮回，希望能给她摧毁这片血色的力量。
能给她保护她们的力量。
衣摆挥动间，虔诚肃穆的表情让伤痕累累的少女身上充满了凄凉和孤独，在这血色的世界中仿佛一吹就能散。
舞蹈依旧很美，但他已经欣赏不到了。
最终女孩的身影在视线尽头消失。
只有一道水流托住了下落的男子，这是她和他最后的联系。
古海中，一条龙影冲天而起。
古海底，一双双龙目睁开愤怒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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