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许静婉更加鲜少出门了。
她又提醒母亲,近段时间可能不大太平,外出要注意安全,母亲对此也是非常重视。以往,母亲只要外出,除了在上学,基本都会带着阿弟。这些日子她不仅自己减少了外出,即便有事必须出去,也会把阿弟留在家中。被留在家中的许静和,十有八九会到许静婉的院子来找她。
今日母亲去查铺子,静和又和姜嬷嬷、春生来了青杏阁。
“阿和,冷不冷?快过来暖暖手。”许静婉见到粉雕玉琢的弟弟,快步走了过来,一边帮着白芷给他脱斗篷,一边双手握着他柔软的小手,惊喜道:“咦?小手还真不凉。”阿弟早产,自出生以来,身体一直很弱,每年都要大病几场,全家人一直提心吊胆的。
“大小姐放心,夫人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要给三少爷穿戴好,别凉着。奴婢都按照夫人吩咐给三少爷穿戴齐整了。”姜嬷嬷笑着道。
姜嬷嬷是阿弟的奶嬷嬷,把阿弟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许静婉当然放心。
前世听蝉衣说,阿弟被带去皇宫的时候,姜嬷嬷也一同被带去了。但是每次弟弟去看她时,姜嬷嬷都被留在了宫外,她没有看到。
听了蝉衣的话,许静婉放心了不少。在那样恐怖绝望的环境里,阿弟有自己的奶嬷嬷陪着,会安心不少。
只是,在她和阿弟死后,想必姜嬷嬷的结局也只有死……
“嬷嬷对阿和尽心尽力,有时母亲和我看着,都感到自责呢。平日里我们对阿和都没有你上心。”许静婉笑着道。
“哎呀,大小姐可不能这样说。照看三少爷是老奴的职责,老奴也就做些个琐碎活计,哪里就值当夫人和大小姐这样赞扬了。三少爷平日的一应吃穿用度,哪项不是夫人亲自打理的。咱们夫人对三少爷伤心的很呐。而且,满院子谁不知大小姐最疼三少爷了。您可折煞老奴了。”姜嬷嬷屈身行礼,诚惶诚恐道。
许静婉忙虚扶了一把,笑道:“姜嬷嬷莫谦虚。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待静和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呢。”
许静和看着奶嬷嬷,笑道:“阿姐,我也赞扬嬷嬷。”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阿和,过来。这里有姐姐给你留的海棠糕、糖炒栗子。”许静和说完,又对春生招了招手:“春生一起来,可好吃了。”
春生只有六七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站在一旁看着小主子傻笑。他也喜欢来大小姐这里,这里不仅有许多好吃好玩的,还没有夫人的那些规矩。在这里,他可以和小主子一起吃东西,可以和小主子坐在一起玩。
许静婉很喜欢春生,这孩子是家生子,从小就身体结实,不像阿和经常生病,每次吃起东西来都特别香。她心中隐隐觉得,若是阿和与他一同吃住,说不准也会像他一样,身体慢慢结实健康起来,可是,娘亲却是不同意,说时间长了春生可能会奴大欺主。
“阿姐,过几日就是我生辰了,您别忘了给我准备礼物哦。”许静和咽下一块海棠糕,笑眯眯道。
“哈哈。阿和放心,你的生辰礼物,阿姐早就准备好了。”许静婉看着弟弟白白嫩嫩的小脸,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又道:“不过,也不知道阿和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读书。不如阿姐考考你,若是读得好,阿姐有奖励啊。”
许静和一听,放下了手中的海棠糕,兴冲冲的道:“阿姐考吧。我前日还得了先生的夸奖呢。”
“嗯嗯。先生夸奖少爷了,说他天资……天资……。”春生也咽下的糕,点着头证实,却想不起那个词语了。
“天资聪慧。”许静和看了眼春生,抿唇笑道。
许静婉给阿弟喂了一口水,道:“那阿弟就给姐姐背一段诗文吧。”
“背哪一段都行吗?”
“嗯。都行。最好能背一段阿姐没听过的。”
许静和站起身,拍拍衣襟上星星点点的糕点屑,一本正经的轻咳两声,摇头晃脑的背诵起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易君子乎?……”
许静婉拉住阿弟的袖子,惊讶道:“阿和,你不是应该在学《三字经》《百家姓》吗?这时候就学论语啦?”阿弟虽然开蒙早,但是由于身体不好,时常休假,这两本书应该还没学完。
许静和接过嬷嬷剥好的栗子,道:“《三字经》和《百家姓》已经学完了,先生在教学《增广贤文》呢。这个是《论语》,是我常听先生自己读,学会的。”
“啊!阿和好厉害,自己听听就能听会了。先生知道吗?”许静婉激动地一把抱住了阿弟:“静和这样厉害,以后阿姐也教你背书,好吗?”
许静婉觉得,阿弟读书可能比大哥还要厉害,先生若按部就班的教,会影响他的发展。空闲时,她要教阿弟多背些书,到时背给先生听,先生应该会因材施教。而且,一教就会的学生,教起来多有成就感啊。
“好。”许静和喜欢阿姐,若是让阿姐教他背书,他就能常来这里了。至于背书,读几遍也就会了,他不觉得有负担。
许静婉先试着教了阿弟一首绝句,只是领着读了四五遍,还没讲解呢,他就背了下来。她又连着试了两首,都是背得这样快。许静婉怕教多了,会让阿弟厌烦,就领着他玩起游戏来。
可是接下来,无论许静婉做什么,脑中想的都是阿弟“神童”的事。她想把这个情况马上告诉家人,让他们也一同高兴。
屋内正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蝉衣走了进来。许静婉看她一眼,说道:“外面这么冷,你出去干什么。也不怕得了风寒。”
蝉衣笑道:“奴婢和银霜姐姐说话去了。奴婢身子骨硬,不会着凉的。”许静婉听了也没在意,继续和阿弟摆弄小木马。
银霜性子活泼,和蝉衣很合得来,蝉衣得空就去她们屋子,听银霜讲外面的事。寒霜性子虽冷,一旦银霜问她话,她也会说上一两句。蝉衣憋不住话,每次回来还会把听到的故事,讲给她和白芷听。
果然,没一会,蝉衣就凑近了,小声道:“小姐,刚刚银霜姐姐说,她在府里巡察,看到二小姐的丫鬟木香急急忙忙出府去了。她只是多看了几眼,木香就是一副惊慌的样子。她说看样子,木香出府一定是不干好事。”
“哦?”许静婉很是意外:“二妹妹没出去,只有木香一人出去?”
“是啊。以往木香出门大多是给二小姐采买东西,她从没有如此惊慌的时候。”
许静婉想起前两日,二妹妹那过分的热情。她想做什么自己不会管,但是决不能给家人带来危险,遂吩咐蝉衣道:“你去唤银霜来。”
银霜乐呵呵地进来了,给许静婉行了个礼:“小姐,您唤奴婢有事?”
许静婉领着银霜进了里间,道:“银霜,这几日你盯着二小姐和她的丫鬟,有什么事及时报给我。小心不要被她们发现了。”
“好的,小姐。奴婢一定办好。”银霜应了,就乐呵呵地回去了。
银霜出来后,就径直去了董姨娘的院子。此刻,她正坐在西厢房杂物间的窗前,整个院子就呈现在她眼前,一览无余。
等了一阵子,就见木香一脸兴奋的进了院子,又急匆匆去了董姨娘的房间。
银霜从后窗出了杂物间,来到董姨娘屋子的后窗。由于天气冷,后窗遮了厚厚的棉布帘子,听不清屋里的说话声。银霜皱了皱眉,翻身上了屋顶,悄无声息地落在屋脊上。
她悄悄走到主屋顶,弯下身子,小心错开一块瓦,露出两指多宽的缝隙。银霜挪了一下位置,错过床帐一角,恰好可以看见屋中茶桌周围。
董姨娘面前放着一块未绣完的帕子,正在听木香说话:“……东西她收了,说到时会给小姐发帖子的。”
“你打听到了没有,届时都会有哪些夫人去?”董姨娘对面的许静柔急忙问道。
“奴婢问了她,她知道的也不多,只说长宁伯府夫人和她儿媳刘夫人会去,还说将军府的大姑奶奶和表小姐也会去。对了,他们府上也给咱们夫人和大小姐送了帖子,就是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去。”
“不去怎么行?得想办法让他们去才行。否则到时候,让谁来给你做主?”董姨娘这时接话道。
“阿娘放心,我定会让她去的。否则,我要怎样才能和顾三公子相识呢?”许静柔信心满满的说道。
“你心里有章程就好,总之,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不要再像阿娘这样,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董姨娘语重心长道。
许静柔瞟了一眼姨娘,道:“我当然不会像你一样。我父亲可是尚书大人,这辈子我就是不嫁也不会去做妾。”
董姨娘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拿起针线继续绣帕子。
许静柔又和木香说起出门要穿的衣裙和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