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听棠能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想和师兄一起玩罢了。
师兄不喜欢青蛙,那她把能看到的东西全部送一遍就好了嘛。
师兄肯定会被她的友好感动到,然后陪她一起去找猴王打架,桀桀桀……
小鱼听棠想得很美,她师兄对着门上死不瞑目的麻雀,沉默良久。
是时候给她找点事做了。
江扶夜凭窗而立,看着在院子里堆雪人的小鱼听棠。
进入深冬后,道观里面银装素裹,竹林都被压弯了腰,簌簌落雪。
小鱼听棠穿着师父亲手缝的红色小棉袄,扎着两个丸子头,还用一圈毛绒绒做了点缀,垂下红色流苏。
像只喜庆的粉团子。
她堆了半天,堆出来一大坨不雅物体。
气得一jio踹到树上。
“啪嗒!”树上的雪猛地砸了她一身,把她给埋住。
江扶夜快步近前,刚准备把她挖出来,面前的雪堆“噗叽”一声,探出一颗小脑袋。
“师兄!我的雪人堆好啦,你看!”小鱼听棠用力,双手伸出雪堆。
一整个雪人宝宝。
江扶夜淡淡一笑,抬手把她脸上的雪擦掉,“你近来可还有吐……挤番茄汁?”
“有哇,早上刚挤啦!”
“嗯。”江扶夜颔首,“我观你先天不足,需多锻炼,故而打算对你委以重任。”
小鱼听棠一听来劲了,“什么哇?”
江扶夜:“从今日起,你去送外卖。”
“没问题!包在彪哥身上!”
小鱼崽子哪儿懂送外卖是啥,只知道自己有新游戏可以玩了。
镜玄连夜给她改装了一辆迷你小电驴出来,粉色头盔护膝一应俱全。
江扶夜则是把一个牌子挂在她脖子上,“有了这个,你可在地府来去自如。”
“切记,一旦遇到麻烦,报师父名字,万不可提及师兄。”
“好捏!”小鱼听棠兴奋欢呼,“师父,师兄,那我去面试啦!”
她骑着迷你电驴“嘟噜嘟噜”跑远了。
镜玄拿手帕擦眼泪,“我的小乖乖,字都认不全的年纪就要去送外卖扛起这个家的顶梁大柱了,都怪师父,没给你找个会疼人的师兄。”
正准备回房的江扶夜:“……师父,在点我么?”
“师父哪儿敢,万一明天你也赶师父去搬砖可咋办?”
“……”
“你师妹要是在地府被人啃一口或是咬一下,师父我也不活了,跟着她去。”
“……”
江扶夜面无表情,“师父,你的分离焦虑症过于严重了。”
说完,他转身回房。
平时小师妹都在前面院子里玩,江扶夜打坐或是看书时,被迫听着她的背景音。
如今安静下来,想必能更加心无旁骛。
滴答。
墨汁在纸上晕染开一片。
坐在书桌前的江扶夜,半天没写出来一个字。
他搁下毛笔,看向窗外。
还没回来。
难不成受欺负了?
江扶夜起身出去,看到师父坐在走廊上,碎碎念地缝着新衣服。
应该是给师妹缝的过年套装。
她最近喜欢上了一只红色戴眼罩的猪,师父变着花样给她缝到衣服上去。
好生无聊。
江扶夜犹记得师父以前,从不做这些琐事。
要么捉鬼,要么研习古籍心法,或是为弟子们传授剑术阵法等。
是个相当稳重自持的长辈。
而现在……
“扶夜,那个动画台怎么调来着?你师妹昨天说要看猪猪,我先给她收藏,免得又找不到了。”
镜玄在房间里喊人。
江扶夜:。
好生无趣。
……师妹怎么还没回来?
黄昏时分。
小鱼听棠骑着小电驴满载而归,已经快等成望崽石的镜玄立马上前迎接。
出来喝水的江扶夜自然而然地跟上去。
“师父,师兄,我肥来啦!”小鱼听棠身上挂满了东西,车筐里还有一堆地府特产。
“宝宝,想死师父啦!”镜玄把她举起来飞高高,“面试怎么样?有没有鬼欺负你?饿不饿?累不累?”
小鱼听棠嘎嘎笑,“再高一点!没有喔,面试超简单哒,我今天交了好多新朋友!”
“有一只独角脑斧,毛茸茸哒还让我骑在它背上!十个伯伯给我塞了小礼物,还有个婆婆请我喝汤,但是没有师父煮的好喝!”
“对啦,还有一个长头发笑起来超好看的大哥哥,好像姓谢,他给了我好多糖果,让我明天再去找他玩!”
江扶夜眉心微动,唇角的弧度不知何时落下去了些。
谢必安就是这么哄骗他师妹的?
镜玄可不管那些,看小崽子活蹦乱跳面色红润的样子,就放心地牵着她去厨房了。
“我们乖乖真棒!走,师父给你做荷叶鸡吃。”
小鱼听棠回头拉住江扶夜的手,“师兄也一起!”
江扶夜怔住,被她拽着一起走。
这夜过后,小鱼听棠正式入职,成了地府唯一指定的外卖骑手。
随着送外卖次数增多,她的吐血次数确实有在减少。
但也只是减少,并不能根治。
深夜,江扶夜从藏书阁出来,恰好碰上出来喝水的师父。
“扶夜?”镜玄哈欠中断,诧异地看着大徒弟,“你最近怎么老是在藏书阁里泡这么晚?天天看书,当心把脑袋瓜看傻了。”
他最不建议这个年纪的孩子死读书。
人生苦短,还是应该及时行乐。
前段时间明明已经将他这个坏毛病改过来了。
不知怎么又犯了。
江扶夜顿了顿,手中的书悄悄藏于袖口,“修行之处有想不通的地方,过段时日便好了。”
“是吗?那你也别太晚睡,注意劳逸结合,身体健康才最重要……”
镜玄碎碎念着走远了。
江扶夜松了口气,将书拿出来。
一只手直接将其夺了过去。
“师父?!”
镜玄杀了个回马枪,“哈哈,你小子,师父我倒要看看你每天都在看些什——”
看到书上的字,镜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第二天醒来,小鱼听棠得知师兄被师父罚了。
江扶夜跪在冥想室,面对着祖师爷的画像,背影笔直,丝毫不屈。
即便已经跪了一夜,也没有片刻松散。
仿佛伫立在雪山上的寒柏,宁折不弯。
镜玄手上拿着竹鞭,难得这么严厉:“江扶夜,你小子越来越有本事了啊,藏书阁的禁书你都敢碰!”
“一旦受其影响,下场比走火入魔还要惨烈,你是不是把师父的教导都当耳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