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长惜停在了他的身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有些兴奋。
“衡之哥哥,我看那边有好多花。要不,我们去编花环吧,给所有人都编一个!”
顾衡之原想说,他一个大男人,同她一起去编花环不太合适吧。
但宴长惜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拉着他就往她说的那个方向去了。
温姒看着这一幕,两只蹄子捂住嘴,咯咯直笑。
边笑还边欣慰的连连点头,这一对要省心些!
温姒开心的跳上了祈临龑的背上,两只前蹄抱着他的脖子,小身子悬在他身后,后蹄蹬着寻找支撑点。
最后发现不太行,阿龑背不了她。
温姒还是回到了祈临龑的肩膀上,老老实实趴着。
而就在温姒思考着,要如何撮合另外三对时,秦墚匆匆赶来,在祈临龑耳旁说了些什么。
祈临龑眸光中闪过一抹疑惑。
犹豫片刻后,他道:“将人带进偏房,我亲自审问。”
“是。”
温姒因为就在祈临龑的肩膀上,自然听到了秦墚禀的事情。
——何奚妄——
何姝殷和万无情生下的那个儿子,藏在温泉庄子的灶房里偷食,被他们的人逮了个正着。
浑身脏兮兮的,面黄肌瘦,跟个小乞丐一样。
问他话,死活不回答。
祈临龑抱着温姒过去了。
当见到缩在房间角落瑟瑟发抖的小少年时,祈临龑一时间有些沉默。
江刺史府勾结外敌谋反被抄家,江家人都被押送回了京城,等待皇帝发落。
却唯独少了江家现主母,和她带入刺史府的儿子。
祈临龑派人去搜寻过何姝殷母子的踪迹,一直没有寻到人。
后来,何姝殷中途出现过一次。
她让人给紫兰传了信,吩咐紫兰给温姒下‘牵引蛊’。
当时,祈临龑吩咐暗卫白影易容成了温姒的模样,假装中了蛊,然后等待何姝殷下一步行动。
可这女人,后面像是人间蒸发了般,只给紫兰传了一封信,便没了消息。
信上就写了一个字:等。
她要等什么没人知道。
据鬼仙所说,‘牵引蛊’种到了人的身体里,前十天种蛊之人如同得了风寒,十天过后,身体恢复正常。
只要下蛊之人没有下达命令,种蛊之人便同常人无异。
而如果下蛊之人下达了任务,种蛊之人便会精神涣散,神情麻木,意识迷糊,且行动不受自己控制。
但现在问题是,白影并没有真的种蛊。也无法感知到何姝殷何时下达命令,下的什么命令。
只能靠紫兰和何姝殷密切联系,才能让白影进一步配合。
从未查清何姝殷的最终目的,将人抓到。
可何姝殷一夜之间了无音讯,也不再和紫兰传递消息。
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是:何姝殷死了。
第二种是:何姝殷已经发现紫兰叛变,不能再用。
第三种是:她按兵不动,是在韬光养晦,等时机一到,再一击即中。
但不论是哪种,她都没有理由将自己儿子折腾成这副模样的道理。
何奚妄为何会独自出现在温泉庄子里?
他难道也成了何姝殷手中的一枚棋子?
认真想想,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祈临龑对于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并没有太大感觉,自然也没什么亲情可言。
他坐在椅子上,目光直视角落里的小少年。
而温姒趴在祈临龑的大腿上,也看向角落里的人。
脏兮兮的何奚妄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般,警惕的瞪着他,像是只要发现祈临龑有任何举动,他就会冲上前来拼命。
当他的目光落在温姒身上时,看上去不再那么害怕,眸光中闪过一抹疑惑。
祈临龑单手敲了敲桌面,淡淡开口:“你为何会在这里?”
何奚妄没有回话,而是将自己的脸埋进大腿里,倔强的忍着泪。
祈临龑又问:“你为何没有同你母亲在一起?”
‘母亲’两字,似戳中的那小少年心中的某处伤痛。
他突然对着祈临龑咆哮,嗓音干哑又粗粝。
“她不是我母亲!不是!不是!不是!”
温姒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小身子贴着祈临龑的腹部,寻求安全感。
祈临龑抬手,一寸寸抚摸她的后背,无声安抚。
“阿姒别怕,临龑在这。”
温姒乖巧的点着小脑袋,疑惑的看向何奚妄。
真的不明白,当初那个极孝顺极关心自己母亲的小少年,为何突然对自己母亲有了这么大的敌意。
他脸上的恨意很明显。
祈临龑再次询问:“那你为何会在此处?原来躲在哪里?”
何奚妄垂下脑袋,依旧不回答。
祈临龑并没有发怒,而是抱着温姒,开门出去。
他与秦墚低声吩咐了几句后,又回了房间。
祈临龑没有再问话,只是一下又一下的帮温姒顺着毛。
两刻钟后,秦墚提了一个食盒进来。
他将里头的几个菜和点心都端了出来,摆在了祈临龑身前的桌子上。
温姒闻到有好吃的,瞬间跳上了桌子,小脑袋凑到盘子前,一样样闻着。
祈临龑照常先给温姒夹了一碗菜,见她将脑袋埋进了碗里,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始自己用饭。
就好似,根本没有发现房间角落里,小少年渴望的目光,以及不停吞咽的动作。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几分骨气。
即使已经饿的肠子都在胃里搅动,还是强忍着没有出声。
祈临龑也并没有太大失望,自己吃完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猪图案的帕子,为仰躺在桌上拍肚皮的温姒擦了擦嘴。
“阿姒吃饱了吗?”
温姒翻回身子,连连点头。
她不止吃饱了,还吃撑了。
“那消消食再去泡温泉,晚上还有好吃的。”
温姒再次点着小脑袋。
宴家的几个儿郎,进山里猎野味去了,今天的晚膳,肯定有好吃的。
何奚妄静静看着这一人一猪的互动,并没有很惊讶。
早在去年,他便与这只猪有过一次交集,知道它通人性。
当时,那个老乞丐倒在他家门口。
她叫上邱妈,将老乞丐抬回家中,给老乞丐治病。
后来,她为了救他,还被老乞丐刺了一刀。
他一直以为,她是全天下最善良最伟大的母亲,也是这世上最爱他的人。
结果……
呵。
何奚妄眼中浮现出讽刺和痛苦,他抱着自己的大腿,蜷缩成了一团。
祈临龑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再次起身,抱着温姒走了。
走前,吩咐秦墚,先将人看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