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曾经是张溪的手下,后来因为发现了这个疯狂计划背后的无数无辜的人类和妖族的性命,他动摇了。
然后是张溪的老朋友,自小长大的发小,也就是柴校长。
同时她也是特情部的编外人员。
特情部不会在明面上,自然里面的成员和部门也不止外勤组、监管组和研究组。
它的信息来源渠道,多为柴校长这样有其他工作隐藏在大众里的人。
柴校长和梁雨两个人通过张溪认识后,察觉到梁雨心里的矛盾,同样不赞同老朋友计划的柴校长决定出手拉拢。
这也是那家公司在张溪失踪、改换董事后,还能迅速重启的原因。
因为有国家力量的插手,它很快变成了特情部研究组在外的一个壳子。
就这样不为人知地,随着那个疯狂科学家的消失,这家公司重新回到了曾经那不温不火不引人注意的状态。
它洗白了。
——
张靖带着那些妖族逃逸后,知情人士大多数都认为,她会选择回到熟悉的海洋。
于是在事情彻底平息——也就是爆炸发生一年后,由刚刚出狱的梁雨带队,成立了海上搜捕船只,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除了柴校长,没有人知道那时候的张靖藏在哪里,梁雨更是被瞒得严实。
那时A03楼发生安全事故,实验爆炸导致学生受伤,又恰好被爆出当初修建的工程队所在公司对建筑材料以次充好。
学校在舆论的推动下,放弃了这栋楼作为教学楼。但柴校长不知道怎么说服了校董会,仍然把楼保留了下来,没有彻底拆除。
——
“其实那时候我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秦冬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张靖,视线轻轻扫了老神在在喝茶的柴校长一眼。
“怎么就那么巧呢?建筑公司恰好就被爆丑闻?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特情部懒得追究。”
张靖吃了橘子,有些昏昏欲睡。
她戴着眼镜的时候,挺拔结实的身体,再加上平静的脸孔,很有斯文败类的气质。
可惜笑容太少,浑身又不像人类是36度恒温,她的血是凉的,跟她的情绪一样。
(其实恒温是指一个小的波动范围)
那些复杂的实验和大剂量的药物(麻药及治疗精神病药物)伤害了她的脑部系统,让本就复杂的记忆彻底分裂。
在她被柴校长带回学校呆着的那段时间,记忆庞杂混乱,整条鱼几乎陷入了昏厥。每天只有半夜吃东西补充能量时才能醒来一会儿。
秦冬就是那时候认得张靖的。
她知道妖是什么,而且喜欢这个漂亮的危险的却很有原则的妖。
是的,有原则。
张靖不喜欢打打杀杀,连被喂食东西时,也会很礼貌地用触爪尖尖去捏,生怕脆皮的人类一不小心就噶了。
秦冬跟柴校长申请了作为她的饲养员,也减少了自己的出差任务,这样才能更多时间看到这只可爱的妖。
秋寒也是知情人之一,她那时候几乎怀疑自己的这个聪明的秦家小侄女是不是要来一场跨越物种的恋爱。
还真别说,妖族隐藏在人类中,这种跨物种感情的发生也不是没有过。
因为畏光,喜爱阴湿冰凉,秦冬在张靖的住所周围种上了大量的储水植物,遮蔽了阳光存住了水汽,像是专门为她打造的一个小小的世界。
直到很久之后,张靖突然醒来,脑子只剩下了曾经被关在实验室的记忆。
她忘记了曾经经历的几个世界,就像一个空白的鱼,明明好好生活在自己的窝窝里,却被一个疯子捞了上来。
切肉,抽血。
张靖很痛苦,那种被日夜折磨几个月都不停息的痛苦钻进了她的脑子,让她在精神上下意识地恐惧。
她也没法接受自己轻易地杀了那么多实验员,制造了一场可怕的爆炸。
她逃走了。
秦冬出完任务满心欢喜来学校看她的时候。发现那汪湖水一片死寂。
张靖消失的很彻底,她变成了一只小章鱼,凭借着自己在黑暗中优秀的视力,还有完美的拟态优势。
一路嗅着海水咸湿的味道,来到了城市外的水流。
然后顺着水流,回到了大海。
从此以后所有人失去了她的踪迹。
直到——
那场差点掀起妖族和人类战争的生物事故结束三年后,梁雨孤身从海底下捞起来了一个笨笨的,还能让自己的触手打结的大章鱼。
秦冬温和地理了理张靖鬓边的头发,她的眼睛向来盖着一层笑意,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唯独看向张靖的时候,有挥不去的缱绻。
其实她根本不想坐在这里听柴校长给张靖讲述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些只会让阿靖想起来痛苦和不愉快不是吗?
哪怕她就这样,变成了两条性格完全不相同的鱼,她也有能力把阿靖照顾得很好。
如果不是张靖自己想要知道过往的一切,秦冬根本不舍得她再次被痛苦席卷。
她当年亲眼见到过张靖被混乱的记忆折磨到失去理智时是什么样的。
自闭,不受控,痛苦,害怕。
那时候她的皮肤还没有愈合到完全看不出来痕迹的样子,那满身的伤口和针眼,看得秦冬恨意上涌。
那么漂亮单纯的小鱼被个疯子骗到实验室,最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才逃出来。
想想就心疼。
张靖打了个哈欠,靠在沙发上支着胳膊。
她那几条不太听话的触手似乎被激发了什么记忆,正在给柴校长到处捣乱。
她摆在架子上的花瓶被啪的一下打碎,然后触手就捏着碎片去划拉漂亮的木质家具,划得一片糟糕。
还拿着笔筒里的红笔蓝笔黑笔在桌子上写字(当然人类是看不出来写了什么的)。
最后还要回到秦冬那里,抛开碎片露出几道再不看就愈合了的白痕,然后黏黏糊糊地撒娇告状。
秦冬也眯着眼睛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拍着它们,温和沉稳的声音慢悠悠哄着。
显然十分吃这套。
她另一只手还拨拉着触手上丁零当啷的环,被碰得痒痒的触手缠在她指尖。
张靖散漫地看着她们闹。
唯一受到财产损失的柴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