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儿？”
林夕梦看着苏菀卿那慢慢泛红的眼眶，沉默了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
干脆的替她做了决定，将衣兜里的U盘找出来插进笔记本电脑的USb接口。
在点开视频之前，林夕梦再次看了眼苏菀卿，看着她还是先前的那副模样，无奈的在心里念叨。
希望苏菀卿把这个视频看完后人还在，还是镇定的。
视频点开后，界面晃晃悠悠的，让人完全看不出来拍摄场地是在哪里。
“夕梦，可以了吗？”
听着这刻在心尖尖上的熟悉的声音，苏菀卿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微微颤抖，眼睛却动也不动的直直的看着电脑界面。
“可以了可以了，等我再调整一下位置就可以了。”
下一秒，视频的背景就出现了林夕梦的声音，随着声音的响起，原本还在剧烈摇晃的镜头停了下来。
在林夕梦调整完摄像机镜头后，视频界面里出现了穿着一袭白裙，身披米白色披肩的沈凌萱。
沈凌萱披散着长发，坐在沙发上背对着落地窗，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直直的射进房间里，给沈凌萱披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苏菀卿目光痴痴的看着视频里的沈凌萱，微微张开嘴唇，无声的呢喃着“萱儿”两字。
“现在可以了，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
沈凌萱浅浅勾起唇角，视线落在摄像机的镜头上，似乎与此刻正在观看视频的苏菀卿对上了视线，两人相互注视着，眼里满是眷恋的爱意。
沈凌萱轻启朱唇“阿卿，18岁生日快乐，恭喜我的阿卿终于成年了，很遗憾不能在你身边陪你度过这个重要的日子。”
“现在的你或许已经成长了很多吧，现在的你已经在你喜爱的舞台上闪闪发光了吧。”
“即使不在你身边我也能想象到你在舞台上散发着光芒的样子，我的阿卿是最厉害的，你不需要和其他人比，你是你，你是我的骄傲。”
苏菀卿看着视频里的沈凌萱，被自己埋藏在心底的回忆一瞬间就浮现在了脑海中，有微笑的萱儿，有夸自己的萱儿，有陪着自己的萱儿，也有……躺在病床上惨白着脸色的萱儿。
“还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的一句诗吗？”
苏菀卿瞳孔微缩，落在沈凌萱那溺满温柔的眼眸里，下意识的启唇小声呢喃。
“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
“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
一刹那，灵魂好似被丢在时空旋涡中兜兜转转，恍恍惚惚。
苏菀卿微微颤抖的嗓音与沈凌萱温柔的声音重合。
“很抱歉，恐怕没办法履行这个约定了。”
沈凌萱话语一顿，眼里不再满是眷念的爱意，反倒增添了几分浓浓的不舍。
眼角微微泛红，嗓音略带着哽咽“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和阿卿一起携手奔赴我们的未来。”
“但是，阿卿，你是太阳啊，你是我的太阳啊，你不应该为了我停止追逐你的未来，不应该为了我独自沉浸在悲伤里。”
苏菀卿紧紧攥着手心，指甲掐在手心里，留下一道道伤痕，即使鲜血淋漓也并不在意。
看着视频里沈凌萱泛红的眼眶，苏菀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掐住，让她不能呼吸，眼睛里满是猩红的红血丝。
“不是的……不是的……，你……才是我的太阳啊……”
“我喜欢你的朝气蓬勃，喜欢你每次在讲到自己喜爱的东西时满是灵动有神的眼眸，你是自由的，不应该被局限在我这一方小小的世界。”
“不要，不要……我不要……”
苏菀卿眼里满是痛苦的挣扎，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打湿了衣襟。
“阿卿，你要拥抱未来，像老鹰一般自由自在的翱翔，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生活幸福美满……即使我不在你身边。”
沈凌萱颤抖着嘴唇缓缓吐出最后一字，强忍住的泪珠最终还是承受不住滑落砸在地上。
在经过几秒的寂静后，林夕梦开口道“凌萱，还要录吗？”
沈凌萱微微低垂下头颅，抬手轻轻擦拭掉脸上的泪珠，随后抬起脸朝着镜头最后说了一句“阿卿，我爱你。”
话语一落，在一阵嘈杂中视频播放完毕，漆黑的电脑屏幕映照出低垂着脑袋颤抖着身体一言不发的苏菀卿。
客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敢开口说话。
林夕梦眼神复杂的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苏菀卿。
之前被沈凌萱委托自己帮忙拍视频的时候她就有预料，在录制结束后她也询问过要不要再重新录一个。
就连她也知道要是苏菀卿在知道这个视频后该会有多崩溃，沈凌萱不可能不明白。
但那时的她却在擦拭完泪水后顶着泛红的眼眶，嗓音略带沙哑的说着。
“夕梦，我不想看到阿卿颓废的样子，阿卿她该是自由的。”
“如果我真的……命该如此，我就不应该将阿卿束缚在我身边。”
“我只想让她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不该为了我，她的人生里不应该充满了遗憾和自责。”
苏菀卿缓缓弯下腰，将额头抵在相互交叉的手掌上，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地面上，将地面洇湿了一片。
嘴唇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整个人仿佛都被笼罩在悲伤的氛围中。
她和沈凌萱相处了很多年，早已心有灵犀的她怎么能不知道沈凌萱潜藏在话语里的含义。
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要让她忘掉她？为什么要把自己丢下？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她忘不了啊……忘不了的，早就刻在自己的骨血里了，如何能忘掉啊！
李妙妙张了张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没想到凌萱为菀卿准备的礼物会是这个。
林夕梦微微偏头看着李妙妙，冲她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开口无声的说着。
“让苏菀卿自己一个人静静。”
苏沛凝垂眸看着身体颤抖着，小声呜咽的苏菀卿，眼底既有着心疼也有着几分无奈。
抬手轻抚着苏菀卿的后背，看着欲要开口的冯白，朝他摇了摇头。
沫姝妍满眼心疼的望着沉浸在悲伤情绪的苏菀卿，想开口安慰却也知道这种时候只能让苏菀卿自己消化情绪。
在在场的众人还不知所措的只能看着苏菀卿时，苏菀卿蹭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脚步有些踉跄。
眼睛猩红泛着红血丝，眼眶也被自己擦的泛红。
“我，我要回上海……回，回上海……”
“我要回去……二叔母，我不要待在这里了。”
听出了苏菀卿话里的哽咽，在场的众人眼眶都忍不住酸涩。
沫姝妍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酸涩和心疼，起身上前一步抱着苏菀卿，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崩溃的情绪。
“好，好，我们回去，我们回上海。”
苏擎旭接收到自家夫人的眼神示意，站起身走到一旁让助理抓紧买到回上海的返程机票。
沫锐泽简单和自家父亲说了几句后，拉着沫嘉平和冯白回到苏菀卿之前住的酒店，帮她把那些礼物都拿过来。
“回去……我要回去……”
听着苏菀卿话语不成调，看着她整个人的状态明显都不好，李妙妙微微抬起头用手擦拭掉溢出的泪水。
林夕梦感受到放在裤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悄悄抬眼看了下在场的众人。
看着沈凌萱发来的询问消息，林夕梦在键盘前踌躇了片刻，随后回复着她。
“刺激太大了，凌萱，你知道的。”
“这个对于苏菀卿来说太刺激了。”
对面的沈凌萱迟迟没有回复，但林夕梦也知道沈凌萱她也不好受。
不仅要承受着病痛，更要承受来自情感方面的痛楚。
“麻烦你帮我多照看一下阿卿的情绪。”
“别让她……”
在病房的沈凌萱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却始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该怎么说。
“麻烦你们，别让她做傻事。”
沈凌萱在看到林夕梦的回复后，熄掉手机屏幕，偏着头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一滴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萱，准备一下，一会儿要进手术室了。”
“我知道了，琼斯医生。”
……
苏沛凝看着双目无神，嘴里不断的小声呢喃的苏菀卿，心上的那块柔软的地方仿佛被针刺了般泛着密密麻麻的疼意。
抬手替她顺了顺凌乱的头发，拿起湿纸巾帮她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
苏菡烟接过林昭阳递来的医药箱，走到苏菀卿身边坐下，抬手轻轻的将她紧握着的手心打开。
“菀卿乖，把手打开，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看着这样的苏菀卿，苏菡烟默默的在心底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将两只手的手心都上好药缠好绷带后，这才提着医药箱离开。
李妙妙抱着怀里的小月亮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慰。
“机票都定好了，一小时后的机票，定的头等舱，锐泽他们还没回来吗？”
苏擎旭熄掉手机屏幕，转身询问着。
“还没……”
“我们回来了。”
沫锐泽拉着两个行李箱快步走进别墅，沫嘉平和冯白手里各自提着两袋礼物袋紧跟其后。
“把行李那些拿好，现在去机场。”
苏沛凝找出苏菀卿的口罩帮她戴好，林夕梦从旁边拿着自己的鸭舌帽给苏菀卿戴上，压了压帽檐，又把外套的帽子给她戴上。
“夕梦，U盘！”
林夕梦偏头看着李妙妙手里的U盘，开口道“妙妙，你把它放进你包里，小心别掉了。”
就这样，一行人忙忙碌碌的将东西全收拾好后，快步上车前往机场。
苏沛凝坐在后座偏头看着林夕梦，回想起她方才给人发消息的微表情，在心里思索了片刻询问道。
“夕梦，你老实告诉我，凌萱她是不是没死？”
林夕梦闻言心里一咯噔，暗暗感叹苏沛凝的观察能力还真仔细。
“沛凝姐，你为什么会觉得凌萱没死？”
“直觉，我刚刚看到你给人发消息，直觉告诉我有些不对劲。”
林夕梦忍不住偏头看了眼苏沛凝的侧脸，轻笑出声感叹道“沛凝姐，你的直觉还挺准。”
听着林夕梦的回答，在车上的几人瞳孔一缩，视线猛的落在了林夕梦身上。
冯白张了张嘴唇，好半晌才说道“所以，凌萱真的……没死？”
“夕梦，你真的要说吗？”
林夕梦知道李妙妙心里的顾虑，她心里也有，但是她现在思来想去，既然已经有人察觉到了就说吧，只不过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就算我不说，沛凝姐心里也有着怀疑吧。”
苏沛凝转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夕梦，时常挂在脸上的温柔笑容早已不在，相反，凝重的神色明显的落在她脸上。
“凌萱现在在哪儿？”
“事先说明，我希望沛凝姐还有锐泽哥你们能守好这个秘密，这个人越少知道越好。”
见苏沛凝几人都点头后，林夕梦这才回答“凌萱现在在国外治病，沈叔叔也跟着一起陪同。”
“但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凌萱只告诉我她要瞒着苏菀卿去国外治病，至于治病的结果……好坏参半。”
车里的几人都是聪明人，很快就能理解林夕梦话里隐含着的意思。
“所以，因为怕……回不来，所以才故意骗菀卿她死了。”
“嗯，沛凝姐应该也知道凌萱她妈妈也是因为这个病才离世的，凌萱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病治疗的几率是很小的。”
车上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苏沛凝几人默默的消化着这些信息，林夕梦和李妙妙沉默无言。
“唉，都是些什么事啊。”
沫嘉平叹了口气，偏过头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心里的思绪复杂。
“凌萱她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很清楚，凌萱她现在清醒的时间不一，听凌萱说沈叔叔在国外找到的医生似乎对这个病有研究，现在才刚结束第一阶段的治疗。”
“……是吗？”
苏沛凝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声的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