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褐色的房顶，江澄忽然有些后悔。
他一个注定要死的人，为什么要去招惹江晚吟。
从未得到和拥有过失去，哪一个更痛？
江澄分辨不出。
因为这两个都不是他想要的。
同样的，这也一定不是江晚吟想要的。
可怎么办？
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他若是回不来，他的晚吟怎么办……
时间无声的流走，可江澄却是心如乱麻。
脑海中的思绪始终如同一团理不清的线团，在他的脑海里缠绕，一圈又一圈，最后，变成一个怎么也解不开的死结，又大又紧，解得人心烦。
江晚吟很久才回来。
躺进被窝时，身子透着一股凉意。
江澄始终闭着眼眸，不曾睁开。
江晚吟伸手，将人圈进怀里，“睡不着？”
江澄睁开眼睛，看着他，“你知道？”
江晚吟轻笑一声，同他眼神相对，“你睡着时，身子会蜷缩成一团。”
和小时候的金凌很像。
江澄眼睑微动，没有说话。
江晚吟身子微动，和人额头相抵，“在想什么？”
江澄很少去看江晚吟的眼睛。
因为他无法抵抗。
当那双杏眸舍弃一切情绪，被温柔灌满。
他想，恐怕无人能抵御。
就如此刻。
“怕你难过。”江澄对上江晚吟的眼神，心中莫名酸涩，“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江晚吟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江澄，半晌后，他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不要怕，江澄。”
“其实，我远比你想象的坚强。”
“做你想做的，做你要做的，不要顾虑我。”
“无论你身在何处，你都要相信，我江晚吟会勇敢的活。”
江晚吟是个不服输的人。
命运这种东西，躲不过，那便只能迎难而上。
江晚吟的声音温和有力，不急不缓，他缓慢的说着，试图安抚江澄胸腔中那颗不安的心脏。
可正因为如此。
江澄才更加的难过，更加的不舍。
他舍不得。
可从前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
即便是当年从莲花坞离开，也是如此。
可十七年来的秣陵生活，苏涉的存在，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归属感。
此刻的他，竟然开始恐惧死亡……
他总是忍不住的想，他若是死了，兄长怎么办，晚吟怎么办，阿娘怎么办，还有阿眠……
在江澄无声的沉默中，江晚吟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我同你讲过许多道理，你总是记不住。”
“若有一天，你需要得到一些东西，那么你就必须去做你从未做过的事。”
“或许这件事很难，但你必须要去做。”
“无论结果如何，无愧于人，亦无愧于己，即便是败了，那也是成功。”
江澄紧紧握住江晚吟覆在他眼上的手，眼尾发红，“可我舍不得……”
“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兄长，舍不得阿娘，舍不得阿眠，舍不得阿洋，我有好多的舍不得……”
“我想停，但我停不住……”
声音微弱哽咽，漆黑的深夜里，绝望与迷茫并存。
江晚吟听着，心中一滞，他喉结微微滚动，僵硬片刻后，他忽视心中的无力，一遍一遍轻轻拍打怀中人的背脊，“不怕，我在。”
一遍又一遍，到底是对江澄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江晚吟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在此刻，他只希望怀里的人能闭上双眼，睡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