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渐近,贾芸又来向绮霰斋汇报工作。
听得贾芸等人在贾瑞家蹲守了大半个月,却是一无所获,贾瑞休养了一段时间竟有些大好了。
贾瑛倍感意外,没能蹲到风月宝鉴的踪迹,贾瑛也不再继续理会,便吩咐贾芸道,
“芸儿,既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别守了,暂时让他再生次病吧,让代儒叔祖过了这个年,就了结了此事吧。”
“马上过年了,我给大家都准备了些年礼年货,你抽空去找周瑞,领了你那一份。”
贾芸领命称谢退下,贾瑛诸事理定,一时闲了下来,这时李贵又拿了一封帖子进来,说是北静王府来请赴宴。
贾瑛正觉无聊,向老太太做了请示,便带了些礼物,往北静王府去了。
进了王府,贾瑛便看到许多熟悉的身影,见贾瑛来了,冯紫英连忙招呼了起来,
“哈,宝兄弟竟过来了,稀客稀客呀,前些天我们轮着请,宝玉都拒绝了,果然还是王爷的面子大。”
贾瑛哈哈笑道,“紫英,王爷是雅致之人,和你们可不一样。”
北静王也笑道,“就是,你们这些俗人,每次请宴都要找些花魁来助兴,时不时还弄些淫词艳曲出来污人耳朵,可怪不得宝玉。”
陈也俊说道,“王爷此言差矣,我们请您的时候,您不也对那些花魁和淫词艳曲,都喜欢的紧么。”
“咱们自然都是俗人,只是宝兄弟尚小,还未解其中妙处,再过几年,或许又是另一番风景了。”
众人闻言都大笑起来,贾瑛也笑道,“俊哥儿怎知我不解其中妙处呢,古话说的好,年少不知金贵。”
“俊哥儿当好生节制才是,你看你现在脚步虚浮,眼圈塌陷,双目无神,再过几年,你就知道我现在不和你们玩的好处了。”
贾瑛说完,众人看向陈也俊,见他神态与贾瑛描述的一致,都纷纷大笑起来,陈也俊不由嘴硬闹了几句。
众人虽然都对着陈也俊笑闹,但心里却都对自己多了一分警惕,陈也俊的问题,他们基本都有,只是严重程度不一而已。
贾瑛自己也暗暗想到,这一年来,偶尔和凤姐秦可卿二人梦中嬉戏,但终归梦醒有痕,暗道自己也该多加注意才是。
众人重新落座饮宴,北静王请了一个戏班子来,正在台上舞刀弄枪,贾瑛看得不由为他们叫了声好。
宴行过半,一场打戏唱罢,众人纷纷鼓掌叫好,北静王见贾瑛也鼓起了掌,便对凑了过来,对他说道,
“宝玉,你素来少听戏曲,怕是不知这人是谁。”
贾瑛回问道,“噢?王爷可有什么说法?”
北静王指着台上的旦角说道,“宝玉,他并不是那戏班子里的人,本名柳湘莲。”
“原也是世家子弟,又酷好耍枪舞剑,吹笛弹筝,素性爽侠,不拘世事。”
“今日也是我特意请来,他才应了,串了两场戏,别处可是难得一见的。”
贾瑛缓缓点了点头,又仔细看了看戏台上的人,‘才收了三姐,便在这里见到了柳湘莲,倒是好缘法。’
按照原本的轨迹,想必就是贾珍请柳湘莲去宁府玩过一回,尤三姐见了他,就被他的颜值和豪爽侠气吸引,一见倾心。
如今却是自己捷足先登,贾瑛想到这里,突然有种“目前犯”的罪恶禁忌感。
贾瑛虽然对柳湘莲的印象不错,但也不妨碍他对尤三姐下毒手。
心里稍微想了想,便对北静王说道,“王爷,待会儿可否与我引荐一番?”
北静王摆手笑道,“宝玉既然想见见他,自无不可。”
待到柳湘莲下了戏,回到台后卸妆,便有仆役过来传话,柳湘莲清理了妆容,随他过来拜见。
贾瑛打量了下他的相貌,剑眉星目,英姿勃发,确实是个风流郎君,怪不得连薛蟠都馋他。
柳湘莲上前行礼,北静王便介绍说道,“宝玉,这就是柳郎君了。”
又对柳湘莲说道,“湘莲,这便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玉公子,请你过来,正是他要见你。”
柳湘莲心有疑惑,却也连忙行礼问好,贾瑛伸手虚扶,“柳郎君不必多礼。”
“刚才见你在台上身姿矫健,刀枪棍棒,都耍的有模有样,心想你当不是一般人物。”
“王爷为我介绍,说你本也是世家子弟,我正有些好奇,便请了王爷引荐,请你过来一叙。”
柳湘莲见贾瑛模样,俊逸非凡,心里略微有些好感,又拱手一礼,“公子叫我名字便可。”
“今日能见公子当面,实属在下三生有幸,有劳王爷引荐,在下感激不尽。”
贾瑛哈哈笑道,“柳兄弟,你也不用这般拘谨,你既也是世家子弟,大家兄弟相称就是。”
柳湘莲本是不拘小节之人,贾瑛既然没有嫌弃他的家世低看于他,看他的眼神也不像别的糙汉子,心里自然多了一分欢喜,乐于与他结交。
傍晚散席,贾瑛便邀了柳湘莲上车,要送他一程,柳湘莲正要拒绝,李贵等人便牵过他的马。
贾瑛在车上探出头来,“柳兄弟,快上来吧,咱们再说会话,我正有事想问你呢。”
柳湘莲只好一同上了车,贾瑛给他倒了杯茶,又说道,“柳兄弟,我常少出府,今日方知还有兄弟你这般人物。”
柳湘莲也说道,“宝兄弟,我常听说你的大名,心向往之,却总难得一见,今日却不想有此缘分,真是我的福分到了。”
贾瑛只是来了一波商业吹,但柳湘莲说的怕是真心话。
贾瑛喝了口茶又问道,“柳兄弟,今日我见你身手不凡,你又是世家子弟,怎么会去到戏台上,串起戏来?”
柳湘莲闻言脸色有些肃穆,跟着喝了口茶,叹了口气说道,“宝兄弟,你有所不知。”
“我虽说也是世家子弟出身,只是父母早亡,又读不了书,这些年浪浪荡荡,只瞎混了这些时光。”
“如今高不成低不就,撑不起家业,实在愧对祖宗,现在也只是过一日混一日罢了。”
贾瑛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竟不知缘故,是我出言无状,还请柳兄弟勿怪。”
柳湘莲微微笑道,“宝兄弟,平日里我相交无数,却无一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今日你我初次相见,却能交浅言深,我得幸与你相交,自是无所不言,谈何怪罪。”
贾瑛点头说道,“柳兄弟说的正是,我只是觉得可惜。”
“柳兄弟如此身手,正该有所作为才是,如今却在戏台上唱念做打,供人取乐,实在不该。”
柳湘莲笑了笑,面带一丝苦涩,“宝兄弟,世事如此,为之奈何,我少不读书,如今才落的如此,现在想想,却是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