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十分勤勉。
天还不亮时，琅华小筑的院里，洛衡已经开始练剑打坐。
除了第一日暮霭指点过他几处外，之后的一段时间，洛衡再没见过暮霭的身影。
洛衡去过暮霭的屋里找他，暮霭的屋里像是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
洛衡心里好奇，未曾看见过师尊下山，师尊到底去何处了？
距离洛衡来琅华小筑的半个月后，浮溟来找过暮霭一次。
洛衡向他拜道：“师伯，师尊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
“暮霭不在吗？”
浮溟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的树上，最终落在某一棵树的树杈上，有一只毛团子卧在那里。
那毛团子浑身乌黑，一双瞳孔灵闪闪的盯着这边，看见浮溟来了下意识半直起身，随时有要离开的打算。
浮溟嘴边勾起笑意，“他在呢。”
洛衡不解，顺着浮溟的目光看了过去。
还没看清那毛团子是个什么东西，那只毛团子已经迅速爬下树，跑向树林深处了。
洛衡并未看见暮霭，露出疑惑问浮溟：“师尊在哪里？”
“你好好练，不要偷懒。”
浮溟没有直接回答洛衡的话，拍了拍洛衡的肩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神秘兮兮道：“你师尊，一直在看着你。”
“是。”洛衡有些摸不着头脑。
浮溟并未就此打道回府，而是打算追着毛团子去树林深处，洛衡拦下他：“师伯，师尊不喜他人打扰，您要不先回去吧？等师尊回来后，弟子再向师尊禀报。”
浮溟笑道：“你师尊说的这些人里不包括我，我跟你师尊是好友，以前一起住都是经常的事。”
“是。”洛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为浮溟放行。
半个时辰后，浮溟顶着满脸血红的抓痕出来了，看样子被那毛团子挠的不轻。
洛衡惊奇睁大了眼，“师伯，您这是……”
“你进去的时候小心点。”浮溟临走前提醒洛衡，捂着脸上的伤嘶嘶倒吸凉气，“那狐狸脾气大着呢。”
“是。”洛衡目送浮溟离开，狐狸？
入了夜。
如今的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白日功课繁重，晚上就容易饿的特别快。
肚子饿的烦躁不安，洛衡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终于起身披上衣衫出去，打算去找些吃的。
在小厨房里翻找了半天，洛衡只找到一些生肉，再起灶做饭太浪费时间，况且今日的柴火也已经用完了。
洛衡犯了难，无意间抬头看见窗外的树林——
小树林里炊烟袅袅，洛衡在生火烤肉。
忽然周围的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声，洛衡瞬间警惕起来，惊疑的目光打量着那里。
想起白日里浮溟说的那只狐狸，洛衡恐怕也被它挠出一脸花，拿起身边的佩剑防身。
灌木丛晃动的声音越来越大，似有什么什么东西将要从里面出来。
洛衡的精神高度紧张，盯着那灌木丛不敢分神，手里的佩剑随时准备出鞘，脸颊边有一滴冷汗滑落。
一只漆黑的毛团子从灌木丛中出现，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散在后面。与洛衡在钟山遇到的那只九尾妖狐相似，但身形比它要小许多。
面前的小狐狸，甚至还不到洛衡小腿高。
那小狐狸并未理会洛衡的敌意，绕着洛衡走开，最后停在洛衡的烤肉面前，伸出前爪扒拉了两下，被烫到后立刻缩回了爪子。
洛衡看这小狐狸并没有要攻击他的意图，逐渐也就放下心来，走近小狐狸问：“你也饿了吗？”
但那狐狸对他有敌意，看见洛衡的靠近，立刻后退了几步，狐耳后撇弓起腰，朝他低吼了几声。
洛衡也就此停下了脚步，拿起一块生肉扔给小狐狸，“饿了就吃吧，你跟我做个伴也好。”
小狐狸低头嗅了嗅那块肉，察觉并无不妥后才张嘴。
那块肉很快被小狐狸吃干净，小狐狸抬起头，两眼发亮的看着洛衡，狐狸耳朵也立了起来。
洛衡看出这狐狸是高兴了，又扔给它一块肉。
小狐狸埋头继续吃肉，吃到一半时洛衡的烤肉好了，洛衡将烤肉从树杈上取下，注意到小狐狸正一动不动盯着他。
更确切的来说，是盯着他他手里的烤肉。
“你也要吃吗？”
洛衡撕下一块正想给它扔过去，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扔，放在手心里朝小狐狸伸手，“过来吧。”
小狐狸有些犹豫，踌躇着没有上前。
洛衡见状朝它走过去，小狐狸又弓起身朝他吼，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挠他。
见过浮溟白日的惨状，洛衡也不敢太靠近它了，在距离小狐狸一步远的位置停下，伸手到小狐狸面前。
小狐狸迟疑盯了他片刻，低头将他手里的肉吃了。
洛衡投喂狐狸来了兴趣，又撕下一块递给它，这次小狐狸也胆大了，走到洛衡面前低头吃肉。
粗糙的舌头舔过洛衡的掌心，有些发痒。
一块烤肉是洛衡和小狐狸分着吃完的，洛衡又回去烤第二块了，小狐狸跟着他走过去，在洛衡的旁边停下。
“我能摸摸你吗？”洛衡问。
小狐狸怔愣了一瞬，对上少年人期待的目光，主动上前蹭了蹭洛衡的腿。
在等着烤肉的时间里，洛衡把小狐狸抱到腿上顺毛，乌黑的皮毛光滑柔顺，九条大尾巴也干净蓬松，不像是这树林里的野狐狸。
小狐狸乖顺的趴在洛衡的腿上，九条大尾巴在身后垂下，半眯着眼眸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洛衡见此只想发笑，白日里师伯还说这狐狸脾气不好，分明是温顺的很。
天色渐亮，洛衡带来的肉已经吃完了，小狐狸心满意足跑向树林深处。
洛衡回去又补了个回笼觉，外边已经天色大亮，刚出屋门便看见外边站着一道玄色人影，是暮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师尊。”洛衡欣喜上前相拜。
“我听浮溟说，你在找我？”
暮霭淡声开口，冷淡的眼眸看向洛衡，没有几分表情的脸上不怒之威，“何事？”
只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笼罩在头顶，洛衡有些心里打鼓，硬着头皮开口：“弟子近日所学有几处困惑，还请师尊解惑。”
暮霭走进屋里，又给洛衡拿了一本心法，洛衡接过去简单翻了几眼，是非常详尽的注解。
洛衡疑惑，“师尊，您不亲自教我吗？”
暮霭道：“引灵入体，得靠你的悟性。”
洛衡有些失望，“是。”
“我记得告诉过你，不让外人来打扰我这里，”暮霭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颇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昨日浮溟来过。”
洛衡点头，“浮溟师伯说，他以前和您亲近，弟子就没有阻拦。”
“除了你以外，任何人不许来这里。”暮霭强调，“尤其是浮溟。”
“师尊，这不太好吧？”洛衡有些纠结，“浮溟师伯还说，之前和您一起住……”
不知怎的暮霭突然动了怒气，厉喝一声打断洛衡的话：“没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