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我以为你搬家了。”
终于被抱起的耿易,餍足般搂住脸侧的脖颈,食指和中指摩挲着那块微微跳动的皮肤。
即使这样,某人还是心不在焉。
他眯起眼,皮笑肉不笑,柔声道:“大哥哥,你是过来参加学校晚会的吗?”
意识回笼,顾星阑垂下眼。
脑子里的电子音还开始播放起时长正常流逝的通告。
黎和泰真不见了,他完全看不到对方的人影,明明下出租车时,对方还走在他前面。
脖子突然被摁了一下,顾星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才发觉怀里的小孩满眼水光地看着他。
“那什么。”顾星阑偏过视线,轻声道:“小朋友,我还有事,就先不陪你玩了。”
他蹲下来,把小孩稳稳放在地面,抬起眼时,却看到对方错愕的神情。
下一秒,顾星阑站起来。
视线迅速锁定在耿易身后那几十层台阶之上的黑影。
黑影微微偏头,慢慢消失在旋转门里面,莫名让人喘不过气。
这不是黎和泰又是谁?他迅速撒腿追了过去。
……
离去的背影匆忙,耿易的手在半空中停着,掌心握的巧克力包装早就软起来。
“小、小少爷,要把人抓过来吗?”
管家擦着额头的冷汗,看到阴晴不定的小孩不断向下的嘴角,他赶忙凑过去,嘴角提了半天才提上来,谄媚地笑道:“我现在就让保镖把人抓过来。”
“不用。”
耿易闭着眼,又睁开。
瞳光恢复平静,他淡淡地收回视线,松开手里的东西,猛地,脚飞速往前踢。
残影极快,“唰”地一下,巧克力呈着完美的弧度飞向喷泉池里,清脆的咚声响起。
“过去捡。”
“好!我马上去!”管家连爬带滚赶到池边,捞着下沉的东西。
而旁边,谢边触及到小孩那双移向他的视线,求情的话卡在喉咙。
“你想进去?”
闻言,谢边连忙点头。
“我帮你。”耿易笑起来。
笑脸灿烂极了,谢边看得愣了一瞬,额头莫名起冷汗。
恰逢管家湿漉漉地赶过来,双手高高捧着银色包装的东西。
原本软绵绵的巧克力因为冰冷的池水,反倒重新变硬。
“吃了它,我带你进去。”
*
酒店里面,赶进去时,已经看不到黎和泰的身影。
硕大的水晶灯盘旋在上空,暗暗沉沉的空间里,只有斑驳细碎的灯光,照射下来,每个人的人脸都模糊极了。
耳边还有响起的钢琴重奏曲,不断回荡在空旷的场内。
不是包间,而是整个酒店都被包下来。
顾星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直到路过休息室时,后背的袖边被拽紧,拉了进去。
是许牧风。
许牧风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白色西装。
这么长时间不见,不仅人变得更高,连五官也越发意气,举手投足间,那抹野气早就被削尽。
小孩脸红扑扑地看向抓进来的人。
“你昨天怎么没来别墅?”
别墅干活的时间,刚开始还能见到黎家人和许牧风,之后的时间,除了管家,他谁也见不到,干完活结完工钱就走。
现在反倒有点恍惚。
接到某人愣神打量的目光,许牧风板直着身,对着面前的人做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抬起头时,脸上满满的期待。
哪料想下一句话,对方问的却是:“你有看到黎和泰吗?”
“……”许牧风绷起唇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两个人似乎有些陌生起来,这是他最不愿发生的事情。
口中的那句“凭什么要我先回答你的问题”被咽下去,许牧风有些慌,撇起嘴。
“我,昨天忙着修厨房呢。”
不是假话,老旧的楼里没有煤气管道,偏偏有户人家要用煤气,一用,那些煤气就飘进出租屋里面,沟通无果,他只能把厨房的窗加装两块挡板。
顾星阑三言两语,解释完,腰突然又被抱住。
只是这一次的力度却轻柔极了,不像刚刚紧得发疼。
“你明天记得过来,我听着你打扫的声音安心。”许牧风垂着眼,脸侧贴在微热的布料上。
见状,顾星阑本想拉开的动作停在半空中,最后拐了个弯,慢慢抚着小孩的头。
“放心吧,明天一定去。”
听到这话,许牧风微微提起嘴角,放开某人,抬着脸笑道:“姓黎的刚刚和我见过面。”
闻言,顾星阑下意识打量休息室。
静悄悄的,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多余的人影,见状,他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居然会觉得心虚……他又不是黎和泰专属保镖。
想到这,顾星阑把小孩抱起来转了个圈,打趣道:“你这小子在别墅也不知道放放手头的东西来看看我。”
“还不是那些老师,我不听话就罚我。”
“罚你?”顾星阑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对方的脸。
触及的眉角那块细微的疤痕,他抬手轻轻拂过。
“你这道疤怎么回事。” 顾星阑板起脸,正声道。
这疤痕,还把眉毛吞去了一小块。
拂过的动作掀起痒意,许牧风不想别开头,细细地感受那只温热的指尖,他苦笑道:“还不是那群有钱人。”
上次去别墅,别说问许牧风脸上的伤发生了什么事,就连面都见不到一分钟。
“说吧,怎么伤的。”顾星阑道。
伤的来源,大概就是许牧风被人冤枉偷东西,还被帮助过的人背叛,最后和几个人打了一顿。
“不过……有个人帮了我。”许牧风思忖着,轻声道:“姓耿,他说他认识你,还跟一直追问我。”
实际上,并不是这么简单……
见某人松了口气的表情,许牧风垂下头,紧紧握着掌心里的手。
要不是他逃跑功夫了得,几次从那群人手里逃出来,恐怕得吃不少苦,还有那个姓耿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喜欢拱火,也喜欢暗地里捉弄人,可这样的人却认识顾星阑,还会因为顾星阑而帮他……
他在城中村是自由的,起码不会受到奴役,可那座足以用城堡来形容的建筑里,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把童真当面具,手段残忍。
脑子里触及到某些片段,许牧风心想,要不是背靠大树,他大概会变得像那些身不由己又不得不为着自己的家族考虑的人一样,不人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