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吓了一跳，左手不经意一抖。
百草集瞬间被抛向了半空，划出一道弧线。
她刚要伸手去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已先一步稳稳接住。
“不许偷看！”
清清大急，一时也忘了问这人怎么出现的，只知一股脑儿扑上去抢。
“江湖规矩，乱看别人秘籍，瞬间原地爆炸！”
江景深望着她这副又羞又急的模样，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笑容。
他原本无心窥探，此刻却被激起了几分好奇。
仅仅一瞥，他动作立即一顿。
清清趁机一把夺回，慌忙塞到了枕头下面。
她面上发烫，心跳如鼓，唯有深呼吸才能稍稍平复。
“你怎么忽然跑来......不对，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抬眸瞪视着对面浅笑盈盈之人，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江景深微微一笑，目光扫向一旁的窗户。
清清顺势望去，忍不住无语。
在他眼里，走门是不是犯法？
“你来找我做什么？”
清清假装无事发生，转过头，对上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
明明再正常不过，可江景深仅仅一笑，清清脸颊上的热度便又攀升了几分。
要命，他还是大理石吗？
江景深望着清清绯红的小脸，心中一片柔软。
不过片刻未见，却仿佛已经度过了漫长岁月。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满怀温柔，却在见到清清眼珠滴溜溜乱转时，忽然一笑。
清清顿时想起了那天自己数着河灯，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的事。
“我，我......我已经都不记得了。”
她低下头，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你真的全忘了？”
江景深微微挑眉，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
清清连忙点头，就像小鸡啄米一样。
江景深眉宇间轻轻蹙起了一座小山。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清清神色一滞，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得圆圆的。
“平日懒散成性，若真遇强敌，你该如何应对？”
江景深语气严厉，便如昔日教导她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时一样。
“如果背不下来步法，就只能用抄写来加深记忆了。”
清清瞪大了眼睛，悲从中来。
三十七度的嘴，为什么能讲出这么冰冷的话？
大理石果然还是大理石。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轻功多复杂！”
清清扁了扁嘴，气鼓鼓地站了起来。
“还有，你就不能标注前后左右吗？南南北北，谁分得清！”
她满心委屈，觉得江景深简直就是故意刁难她。
江景深望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虽有不忍，但眉头依旧紧锁。
“哪里分不清，现在便指出来。”
他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
见他如此不依不饶，清清头都大了。
她眼珠一转，连忙捂住自己的右手，龇牙咧嘴喊道。
“不好了，我的手好疼！”
话音刚落，她马上意识到伤的是左手，连忙换了手继续耍赖。
“一定是你方才抢东西时弄伤了我，都怪你！”
江景深望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捧着胳膊的右手，刚想开口安慰，却见她猛地抬起了头。
“移形换影是狄秋阳的武功，紫苏师父说她教你本门功夫，指的是不是这个？”
江景深微微点头，清清神色立刻凝重起来。
她后退两步，坚决摇了摇头。
“我不学。”
即便没看过小说原文，清清记得江景深就是典型的爽文男主。
江山、武功、美人，一个不落，且根本没有受过任何挫折。
尽管他依旧是大梁未来的继承人，也得到了飘渺神功，却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
蛇毒至今未解，慕容婉等人更是成了他妹妹。
清清心头一颤，脑中迷雾仿佛被一阵风吹散，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江景深的人生，唯有她这一个变数。
如果没有她，他早就解开了奇毒，后续种种波折也都不会发生。
他可能会以另一种方式结识虞紫苏、唐锦等人。
而无极洞所得的百草集与移形换影，也会在他与虞紫苏定情后，重归琴瑟谷。
虞紫苏会成为天下第一神医，根本不会发生今日的身世之乱。
原本以为毫无关联的事情，此刻却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在了一起。
清清蓦然回头，望着枕边露出的百草集一角，心乱如麻。
“怎么了？”
清清不是藏得住心思的人，江景深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惊慌。
“我，我......”
她一下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转过身急忙道。
“我……我不学！你把它还给紫苏！”
清清眼中无措纷扬，又突然冲向床前，抽出了那本百草集。
“这也是她的！”
仿佛烫手山芋，急忙塞到了江景深手中。
言罢，她几乎是用推的，想要将他送出门外。
“你走，以后不要再来了。”
虽未直言，但江景深岂能不明？
他握住她的手不让挣脱，声音低沉而坚定。
“清清，你听我说......”
清清却打断了他，语气带着决绝。
“别说了，我要随爹娘回药王谷去。九宫星盘，我会交给连大人的。”
江景深扳过她肩膀，双手捧起她脸颊，目光如炬。
“你是不是觉得，这两件东西皆属琴瑟谷，理应归于虞紫苏？”
他机敏过人，对清清的性情了如指掌。
清清闻言，果然瑟缩了一下。
见她如此，江景深心中已明。
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引导。
“你还认为，若她得了这两样宝物，定能夺得岐黄大赛魁首，而后续种种，亦不会发生？”
清清本就对虞紫苏满是愧疚，却又不知该如何弥补。
得知她是琴瑟谷弟子后，更是惶恐不安。
隐隐间，她竟觉仿佛是自己偷走了别人的人生。
“你莫要多想，我只问，你答。”
江景深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目光中满是专注。
在他的注视下，清清的心竟真的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虞紫苏的身世，你认为谁该负主要责任？”
清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你爹，还有她娘。”
说完，她似觉不妥，但江景深并未在意，继续追问。
“若无百草集，你医术是否一落千丈，再无可能赢得岐黄大赛？”
清清略一思忖，摇了摇头。
“百草集虽能启发药理思辨，却非速成之法，不能让医术小白一跃成名。”
江景深微微颔首，再问。
“这两本秘籍归属，应由狄秋阳决定，还是琴瑟谷其他人？”
这个问题并不需要多想。
“两本书皆出自狄秋阳之手，自然由他决定。”
江景深更加耐心，手上动作也愈发柔和起来。
“那他若真想让琴瑟谷弟子所得，为何不将秘籍留在谷中，反而藏于无极洞机关之后？”
清清心觉一个对故去百年的人，很难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
可是江景深说的，又好像十分有道理。
“虞紫苏身世早已注定，今日之悲，与你何干？”
江景深凝视清清，目光诚挚。
“你非投机取巧之人，医术亦是苦练所得，柳慕白选你，更不是只因医术。”
清清望着他，心头阴霾似乎真的散去，渐渐清明起来。
“如果真有命定之说，得到秘籍的人是我，选择交给你的人也是我。”
江景深轻轻拨开她额间碎发，拇指不自觉地在她柔嫩脸颊上摩挲。
“若真有报应，便都报应在我一个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