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官道,见城门,黑夜已笼罩上京城多时。
城内宵禁,城门紧闭。
刘文刚对着城门高楼吹响哨子,城门上立马有一个竹篮子放下来,他将自己鱼龙使的令牌放在篮子里。
不多时,城门上,有一个脑袋伸出来。
那人看清楚底下两人,挥挥手,两个大竹篮子放下来。
“上去!”刘文刚开口。
叶刘京跟在他身后抓住绳子站在篮子里,小声询问:“头儿!现在城里宵禁,咱们要先去哪?”
“你不是说去找礼部马主事?”
“这个点?万一要被武侯抓住?”叶刘京过分谨慎,在上京城几天,他早打听好,除了十里柳池夜夜笙歌,上京城其他地方都有武侯巡街,要是被武侯抓住,少不了要蹲大牢。
刘文刚霸气摇头,翻身跃上城墙:“武侯?大武朝,什么时候有人敢抓绣衣卫的人了!”
“如今,你跟了我,虽说只是个缁衣,但也是咱们绣衣卫的人,有我在莫担心。”
“挺起胸膛,精神点,别丢面!”刘文刚昂着脖子,在属下面前找回自己为数不多的威严。
叶刘京要的就是这句话。
在上京城混,心眼和后台,必须要有一个,现在……他什么都不缺了!
老大的大腿就是我的大腿,唯一不清楚的是,自己的大腿到底有多粗。
刘文刚一直说他兄弟出入宫廷,叶刘京一直好奇他口中的兄弟是什么职位,绣衣卫车马所的侍卫,还是内监的总管。
他自然希望大腿的大腿,是条好腿,这样自己以后就算当鹰犬,也能当一个嚣张的朝堂鹰犬。
下城墙,他们将小侏儒交给守城的士兵,关门城门大牢。
叶刘京一只手提着那条虫母躯壳,另一只手拉住要往永兴坊去的刘文刚:“头儿!我有一个想法!”
刘文刚从善如流:“说!”
“咱们不应该直接去找马主事,毕竟咱们都不认识马主事,既然是上面给咱下的命令,咱们应该直接回令,省得有些小人在流程上,找咱们的问题。”
不怪叶刘京多心,他心里清楚,上面帮马主事是为了给他施恩,若是自己直接去找马主事,岂不是落了上面人的情面。
大人物只是身份大,心眼大不大,从来都是个问题。
刘文刚点头:“有道理。”
他越来越喜欢自己这个属下,懂事,还会用脑子。
当绣衣卫,不会动脑子,一辈子都只能在一线拼杀。
到最后,不是杀了别人,就是被人杀了,最好的结局,也不过落得一身病,孤苦老去。
他奇怪询问:“你小子年纪轻轻,怎么明白这么多!”
叶刘京一愣,又堆起笑容:“吃亏吃多了,练出来的!不过,跟在头儿身边,以后吃亏的机会就少了!”
“那是,都是自家兄弟。走,咱们去找能决定这件事的人,去乐平坊!”
上京城四方两市,皇城在中心。
永兴坊在西北,与上清坊相隔六部等朝堂衙门,多是五品之上能入朝会的文官,还有一些世家居住。
上清坊居西南,西市在其中,多是一些京中小官,富商居住。
下清坊跟上清坊由中街隔开,下清坊多居住穷人,还有一些不入流的小官吏,东市就在其中。
东市大,同时占据下清坊和永乐坊的地盘。
临近皇城位置,则是禁军大营和一些执法的衙门所在地,绣衣卫衙门也在此处。
故,永乐坊居住的多是一些武将,又因为永乐坊靠近皇城后武门的位置,翰林院国子监也住在此地。
亦会有一些清流文官居住在此地。
刚入永乐坊。
叶刘京心里就有猜测,根据他在上京城这几次从走街串巷的小贩那里得来的经验,这一片居住的多是禁军的武将。
莫非,自己真正的大腿,是一名武将统领?
过长街,走小巷,见一颗大槐树。
叶刘京奇怪地打量着四周:“头儿,这地方有些熟悉?”
“嗯,往那边过两个路口就是咱们绣衣卫衙门!”
刘文刚在一扇大门前停下,他没敲门,径直上前推门,没推开,诧异开口:“睡了?”
“噔噔!兄弟开门!”刘文刚敲门。
不久,小院里传来脚步声。
“吱!”门打开。
叶刘京看见开门的人,愣在原地:“你怎么在这?”
“是我让她住在这里的,她在上京城没有亲人,一个女子也不安全,我就让搬尸的捕快,把她先带到这居住。”刘文刚褪去披风外衣,走入小院到井边打水。
门后的姑娘盯着叶刘京,眼睛红红的:“叶大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拿我五十两银子呢,我咋可能不来!”叶刘京关上门,错一步小声询问:“这是哪?”
周尓芙还未开口。
刘文刚开口解释:“这是我家!”
“头儿,咱们不是要去找……”
“咱们要找的人,就在这,我兄弟还没成婚,自然跟我住在一起!”
刘文刚站起身指着一旁亮着灯的房间喊道:“小武?”
“哥,回来了?”一个少年人站在放门口,他面白,身穿素衣,完全是俊俏书生打扮。
“嗯,有吃的没,你一直站在屋里作甚?”
“你让周姑娘来咱们家,我们孤男寡女怎可共处一室,我自然要避嫌,书房里有殿下赏赐的肉食,进来吃吧!”刘武让开身子。
刘文刚甩甩手上的汗,转头:“别客气,进家门我不当你是我属下,都是生死依托的兄弟,算不得外人,一块进来吃!”
别人这么说是客气,他这么说,叶刘京却是相信的。
四人进书房。
刘武坐在刘文刚身边,叶刘京坐在他对面,周尓芙避嫌搬着小椅子,坐在叶刘京身后。
刘文刚扒拉着馒头,递给叶刘京筷子开口:“你说给我兄弟听!边吃边说!”
“我们……”叶刘京刚开口。
刘武低着头颅,面带笑容打断他:“你们找到治疗马主事家千金的解药了?”
“嗯……”叶刘京点头,心里有些诧异。
“那也应该抓到一两个贼人了吧!”
“是!”
刘文刚丝毫不谦虚开口:“不用诧异,我兄弟就是这么聪明,有时候,我不说话他就清楚,我要说什么!”
刘武摇头谦虚:“不是我聪明,是咱们兄弟,相依为命多年,我自然能猜到兄长想的什么!”
他抬头看着叶刘京,脸庞是笑容,可那双眼睛直勾勾的,似乎能直接看出人的内心:“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诚恳的人,跟在我兄长身边好好做事,日后若有机会,我会举荐你的!”
叶刘京点头未开口,他心里清楚,面对这种聪明人,说一句谎话都会被看透,还不如只说真话。
刘武继续说着:“你们没有直接去马主事家是对的,你们今日在家里休息,明日,我去东宫,问过太子,会让人来找你们的!”
“嗯,我兄弟是东宫侍读,明日陪太子读书的事,不能停的!”刘文刚咽下一口酒回答。
叶刘京心里激起千层浪,他本以为刘文刚身后的大人物,是个太监总管或者侍卫统领,没想到竟然是东宫侍读,更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他亲兄弟。
侍读从五品,在上京城这个一个砖头就能砸到两个大官的地方,从五品确实不算什么大官,甚至连在太和殿开朝会的资格都没有。
可有些官职不能只从品级上看,一个能终日陪着未来皇储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官,那以后的前途亦是不可限量。
远的不说,如今户部尚书,内阁阁老的赵大人,当初不也是皇帝身边的侍读。
叶刘京一口干掉杯中酒,只觉得在上京城的前途稳了!
屁股越坐越稳,他甚至能看见日后自己衣锦还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