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人,我家里都已经三天没米了!”
“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一个老娘,大人我不吃可以,孩子也能再饿个一两天,但家里老娘身子骨太弱,实在不能挨饿了!”
“大人,前几日都是你不对,求求你大发慈悲,放过我们一面!”
“大人,我们错了,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个狼心狗肺的人,求求你大发慈悲,卖给我一点米!”
“求求大人了!我……我也想买一点米。”
乔怀趁着没人看见,放下手中刀,抬头目光顺着小雨,看向面前低头苦苦哀求的百姓。
这一刻,他心里的感情说不尽……
因为……
他的父亲,曾经,也是这样的人。
乔怀的父亲,经营一家小小的粥铺,煮得一手好粥。
他不仅勤奋,还为人善良,遇见落难,吃不起饭的主,总是主动送上一碗粥,不收人家钱。
在十里八乡都有名气,谁看见他,不说他是个好人。
乔怀父亲,最拿手的是临终粥。
快要死去的老人,口味清淡,却又对世界有无尽的留恋。
每到老人快要去世的时候,他们的家属,总会来乔怀老爹的粥铺,买上一杯临终粥。
这碗喝起来淡,但味道回味无限的粥,总让人想起自己的过去,那些说不清楚,苦难恶心,却难以忘怀的人生日子。
直到……
一个三十岁刚当上校尉的家伙,他不知道从哪听说,乔怀父亲的手艺,想要讨一杯临终粥喝。
乔怀的父亲本来不愿意卖给这种人,这粥奇怪,年轻人吃总觉得味道不够,会忽略粥的回味。
校尉大怒,拿刀压在乔怀的脖子上,逼着他老爹卖粥。
乔怀父亲无奈,只能卖给他一碗临终粥,他吃后,果然觉得味道寡淡,觉得乔怀父亲名过其实。
一把大火……
那是一场红色冲天的大火,照亮整个天空,也摧毁乔怀的童年。
从那年开始,他开始长大,他的童年终结在那场大火里。
他的父亲,也死在辛苦了一辈子的粥铺里。
年幼的乔怀盯着嚣张远去的校尉,盯着他那张杀人后,还觉得自豪的脸。
他心中的恨意无限**,特别是看见校尉身旁的小兵,还因为校尉官职高,在他杀人后,还捧着他说话。
乔怀心里更是种下一个种子。
官大,就能无所畏惧,就能杀人大笑。
那他从此以后,就要做更大的官,做一个使劲向上爬的坏人,也不要做好人,好人没有好下场的。
一滴雨从天落下,乔怀突然抬头,他看见了屋檐。
今日,有小雨,无风,这雨不是从天上飘下来的,也许是从乔怀心里。
他举起手中方木,重重拍下来:“今日,开仓放粮卖给百姓,价格就定在……”
前两日叶刘京的话,再一次出现在乔怀心头。
“如果来的百姓抬着头,心有傲气,不知道敬畏,价格当涨上一涨。”
“但要是来的百姓垂头丧气,面黄肌瘦,那只能说明他们是走错路的好人,好人知错改之,咱们也要给他们机会,价格自然也要降下一降。”
方木随着小雨一起落下。
乔怀目光从百姓脸上扫过,微笑开口道:“米家就定在十文钱,十文钱一石!”
静悄悄的……
整个府衙都静悄悄的,不只是百姓,还有那些官府的白役,他们盯着乔怀,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大人万岁!”突然爆发的声音,好似热浪,在县衙粮仓上空翻腾。
乔怀嘴角,随着这笑声逐渐上扬。
他夸张大笑,方木再一次落下:“还有一件事。”
百姓盯着他,眼神奇怪。
乔怀开口道:“从今日开始,前几日,从县衙偷粮食的白役,本官宣布,不再追究你们的罪过!”
欢呼声,快要冲破房顶。
乔怀转身大喊:“放粮!”
银子落入木坛子,一石一石的米被白役装进百姓的米袋子。
县衙粮仓慢慢清空,变成将要运往上京城的南山县税银。
夜幕降临,这场景一直持续到南山县所有粮仓仓库被清空。
夜晚。
脸上挂着笑容面色红润,比喝了一杯酒还兴奋的乔怀回到驿站。
他看见柳从烟的房间亮着灯,这说明叶大人还没有回来。
他走回自己房间,却突然看见路不平的房间,灯火亮起。
乔怀今日实在欢喜的厉害,他睡不着,想找个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上一次这么开心,还是娶媳妇时候。
那时候,他也是找路不平分享内心的喜悦,不同的是,上一次他们是情敌,而这一次他们是在一个为了一个目标奋斗的同僚。
“谁?”路不平的房间里,传出男人年轻的声音。
乔怀面露欢喜:“大人,是我!”
“进来!你来得正好!”
乔怀打开房门进入,关上门,转身正好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他头发微湿,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他眉宇间有一丝藏不住的疲惫,可眼神中的兴奋,更显露出他的帅气。
乔怀忍不住开口道:“大人,你不知道,今日粮仓发生什么,百姓……”
叶刘京低着头,手在桌子上忙碌着,头也不太地开口道:“是不是有很多百姓,去买粮食?”
乔怀面露惊奇:“大人,你真是神了,没想到,你连这都能猜到!”
“不算是猜的,咱们这有粮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这两日米店没有粮食,百姓们知道咱们不是坏人,为了活命,肯定会来咱们这买粮食!”
乔怀还是忍不住喜悦:“不仅仅如此,主要是大雨好,米店进不来粮食,也不知道米店掌柜的,怎么如此笨,他们竟然骗百姓粮食被人劫了,所以才涨价!”
叶刘京摇头,手放在胸口说道:“哈哈,这是反噬,谎话说多了,说真话,也没有人相信!”
乔怀不解:“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路不平故弄玄虚开口道:“老乔,你不上道啊,连这都想不明白,大人是说,米店没有说谎,他们的粮食确实被人劫走了!”
乔怀惊讶,这几日他看得清楚。
粮记米店在杭湖府是什么地位。
“怎么会,谁敢做这种事!”
“我!”叶刘京淡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