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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恩海姆还没死透。

这个消息让洛里安沉默了很久,老实说他不意外,作为一个来历神秘的天使,霍恩海姆不像是那种已经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路人甲。既然他的残魂还在推进某种计划,那么他的主魂也就有很大概率还保持着活化过来的可能性。

但这个消息还是让洛里安感到了深切的不安,就像之前考虑的那样,他对霍恩海姆并不是完全信任,所以才会想着先找出隐者之书的秘密再前往北海,寻找所谓的岛屿。

现在让他头疼的是,赫密斯也未必可以信任,两位天使的话语多半是真假参半,让人难以分辨。

“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洛里安抬头看着赫密斯,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我和霍恩海姆并不在同一阵营。他骗过我一次,尽管我们之间还存在着某种契约,但我没必要为他的利益考虑。”

赫密斯摩梭着左手食指的第二个指节:

“孩子,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信任,但至少我不会以祖先的身份欺骗你。我这次来,不过是为了与你再结成契约罢了,我们之间平等合作。”

“我不觉得序列七的非凡者和天使之间会存在什么平等的合作。”

洛里安摇了摇头,这会儿他已经从刚才的一连串消息中回过神来,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可以肯定的是他还在那位离任教授的办公室内,房间的装潢没有任何变化,那台星仪也在原地散发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但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色调,像是黄昏时分淡黄的光芒。这让洛里安有种不真实感,仿佛坐在了哪个人的眼眸之中。

“你错了。”赫密斯释然的笑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才是在契约中受保护的弱势方。”

他摊开手掌,一张古朴的羊皮纸缓慢呈现,等到它完整地凝聚出来,便如羽毛般轻巧地落在了他掌心。

“今后我们可以通过这张纸进行交流。这是我对你的投注,绕开了霍恩海姆,如果你有兴趣便将它接下吧。”

说着,他手掌往前一探,将那张羊皮纸呈到了洛里安面前。

老实说,赫密斯的姿态之低超乎洛里安的想象,一个序列二的天使,从黑暗纪元走到今日的古老存在,居然自称自己才是“弱势方”。

略加斟酌后,洛里安伸手拿起了那张羊皮纸,它的质感柔和,带着些许温度。

“有需要的时候,在上面写下问题,我会尽快回答你。”赫密斯说道:“任何问题都可以,但是否回答,我会自己决定。”

“明白了。”

洛里安将它团成卷,收进上衣口袋里:“愿意向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霍恩海姆,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赫密斯摇摇头:“但也许你已经注意到了,有许多目光注视着这座城市,祂们在寻找你,想把你从阴暗的角落里揪出来。”

“有些事情一旦你知道了,祂们也就知道了——最好的保密措施就是让你不曾知晓秘密。有关霍恩海姆的一切,等你履行了对他的承诺之后,自然就会知晓。”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赫密斯带着和煦的微笑:“我不能长久地停留在你身边,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洛里安叹了口气,心说这种关键线索果然不能轻易得到,他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问了个困扰许久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向赫密斯请教是再合适不过了。

“你接触过本源魔法吗?”

“本源魔法?”

赫密斯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他思考了大约半分钟,才缓缓说道:“在第二纪元,我们尝试着摸索属于人类的非凡之道。没记错的话,那时候有人提出过这个概念,那是一种古老的魔法形式,但已经被证明是低效且难以应用的。”

“你怎么会对它感兴趣?一项技法既然缺失了记载,自然说明它是无用的。”

“只是好奇。”洛里安说道,他知道赫密斯不会相信这个理由,但也不能把途径的秘密直接告知。

好在赫密斯没有细问,他只是摸着下巴,说道:“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帮忙收集一些咒语,到时用那羊皮纸传输给你。”

“多谢。”洛里安精神一振。

“不用道谢,今后你也会帮我忙。这世上有很多巧合,孩子。”

赫密斯说道:

“就像当初我们意外造就了人类的神秘学道路一样,你也许会成为下一个救世主,就像多年前的那位一样。只是祂代表着太阳,而你来自深渊。”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逐渐降低,整个屋子的光线也随之黯淡了下来。

片刻后,那层淡黄的光芒尽数褪去,洛里安重又感受到冬季的阴冷,外面的冷风飕飕地从窗户缝隙吹进屋里,摇晃着桌上盆栽的叶片。

廷根大学的校长脸上须发尽去,又恢复了原有的面容。他迷茫了几秒钟,随后发现洛里安正盯着自己,才连忙说道:“洛里安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了。感谢你的帮忙,校长先生。”

洛里安本来以为校长是赫密斯空想出来的一个替身,没想到他只是暂时借用了校长的喉舌。

“希望这台星仪能让你满意。”校长带着笑意,拉开房门。

“一定会的。”

洛里安碰了碰胸口的口袋,那枚羊皮纸卷安分地躺在那里,于是安心地拿起星仪,离开了大学。

金属零件加工厂内。

嘉德丽雅站在一张木头椅子上,手里攥着一张白色的抹布,正仰着头擦拭头顶的天窗。然后她拿起另一张干燥的布条,将玻璃上的水渍擦干。

透过天窗,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廷根的天空,太阳从它中间洒落下来,把她的脸颊照得发白。

爱丽丝躲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看着她身上的光芒,眼中有些落寞。

“爱丽丝,你很快就可以走进阳光里了,要有耐心。”

嘉德丽雅很耐心地看着爱丽丝,她从椅子上下来,也走进阴影里。

“现在的血族通常不会畏惧阳光,你这种返祖现象,恰好说明了血统的高贵。而且我隐隐感觉到,洛里安之所以会找上你父亲的庄园,很可能就是受到你无形中的吸引。”

“不……我从来没见过他。”爱丽丝脸颊发红,稍稍低下了脑袋。

“我说的是一条通行于神秘世界的定律。”嘉德丽雅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戳了戳爱丽丝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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