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完之后,都神情严肃地盯着岳湘,看着他的手指头按在手机的解锁键上,神情异常紧张。
不管是谭言礼还是左劲,都希望岳湘能主动的引咎辞职,从这个致命的大旋涡中跳出来。
毕竟,这件事情就算是一盆脏水全都泼到李怀节的头上,他李怀节也不需要承担什么法律责任。
正经是,他不下车处突,走的才是正常行政程序,合理合法。
这也是左劲虽然贵为省政法委的调查组组长,却也不能对李怀节采取什么强硬的措施,哪怕是被他骂作“当代秦桧”也无法可想。
当然,在左劲想来,要是岳湘真的能在这件事情上站得住脚,调查组按照这样商定的情节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如果刘连山要是还无动于衷,那对不起,调查组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李怀节。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除了道德绑架之外的手段,省政法委还是有不少的。
真以为谁愿意戴这顶“当代秦桧”的帽子吗!
谭言礼想的就要更复杂一些,但整体上也还是在算计得失。
他这样赤裸裸地站在省政法委这一边,肯定是得罪了东平市的一众领导干部,但那又怎么样呢?
东平市有谁能帮他提上正厅级吗?
反倒是他真这么干了的话,好处多多。
一来,也算是还上了洪书记多年的提拔之恩,对整个洪系有了事实上的交代,有利于他目前迫切需要和整个洪系的关系切割;
二来,也在外界树立了他有恩必报,忠于人事的良好形象。为他攀附更高的领导层,建立了良好的声望基础。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有好的一点,必然就有坏的一点。
坏的一面就是,刘连山真的鼓动了他的弟弟来翻案的话,虽然他谭言礼不会是第一个跟着倒霉的,但一定是第二个。
而且,下场一定很不好。
要是岳湘真的被查出,对这起出了三条人命的械斗案子负有直接责任,到时候,哪怕岳湘再怎么承认是自己蒙蔽了调查组,上级也会追责的。
对这种明目张胆的徇私枉法,组织上处理起来一般都会下重手。更何况,这件事情的影响力可真不小。
到时候,他谭言礼要背的处分,就不光是政纪上的降级或者记大过了;甚至连党纪上的撤销党内职务都会被安排上。
这是一场政治赌博,现在就看岳湘敢不敢梭哈了。
岳湘在两人异常紧张的注视下,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岳震的电话。
毕竟,权力的成瘾性是如此巨大。哥哥再好,哪里有自己手中的权力好呢!
岳震安静地听完了岳湘的电话汇报,他很理解谭言礼和左劲,为什么非要逼着岳湘和他通话。
这是救命的恩情,而且还冒着巨大的风险,不把这个人情做扎实了,谁也不甘心啊。
但岳震对于谭言礼和左劲的这种处理结果,表示很不满意。
岳震这次花费这么大的政治资源,甚至不惜向自己的老板洪书记苦苦哀求,目的是要保岳湘一个平安。
岳湘能全身而退自然最好;不能,哪怕是丢官弃职,起码也要把这件事情彻底摆平了。
搞成现在这样,随时都会被人翻案清算,这算什么意思?!
但岳湘也不好对左劲或者谭言礼明着说,你们这么处理我不能接受,帮忙不能帮出仇来,这不管放在哪里都说不过去。
所以,在听完弟弟的电话汇报之后,岳震问了他一个问题,现在的这个事情,如果组织上公平公正的查你,你会不会因此坐牢。
岳湘虽然迟疑了,但还是很肯定地回答了岳震,不会!
这让岳震在失望之余,也很伤心。再深的亲情,放到权力面前都不值一提啊!
于是,岳震这样回答了岳湘,那就让左处长实事求是的调查,让谭市长秉公处理。
哪怕你岳湘在这件事情里要背的处分是留党察看,只要不被开除公职,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我,我都会帮你慢慢恢复官职。
虽然这里面有些哄骗的性质,但凭良心说,哄骗的成分真不多。
等他岳震成为省交通厅的强势副厅长了,动用资源帮着岳湘活动一番,虽然不可能再担任县长这一类的强势职务,但到民族宗教事务局、档案馆这一类的单位高配个副职,还真不难。
可惜,岳湘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不敢让人查啊!
他身上背着的可不光是这起组织煽动上访的案子,作风上的,经济上的,他都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
这叫他怎么敢让调查组放开手脚的查?!
不要说被市纪委抓起来的候勇贵了,就连被市局抓起来的王帅龙,都足以让他岳湘锒铛入狱的了。
所以,在听到哥哥这样说的时候,岳湘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产生了怀疑。
但岳湘没有丝毫的办法去说服岳震,要求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他只好在电话里恳求岳震,一定要救他这一回。
这个时候,恳求也好,哀求也罢,岳震都不可能再动怜悯之心了。
他冷漠地挂断了弟弟的电话,转手就拨给了左劲和谭言礼。
电话里,他一边感谢他们的仗义,一边解释说,他对弟弟岳湘这件案子最大的要求,就是希望您两位能秉公办案。
当然,要是您两位觉得合适,能在这个基础上对岳湘加以适当的照顾,他会非常感激。
然后,就是一堆没有营养的客气话了。
套间里的三个人都明白过来了,岳震,缩了。
左劲好悬没把自己的腰给闪着了!
他坐在沙发上就是一声叹息:“唉!我这儿在眉山县委又是唱红脸的,又是唱白脸的,何苦来哉!”
谭言礼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微笑了,左劲的牢骚话更是勾起了他心里的怨气,“左处长你这还好吧,不过是在异地,还是在基层丢的面子,影响不大。
不像我啊,我可是为了这个事情和市委的秘书长顶起来了。
嗨,后面的日子可就难混了。”
左劲听得直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得罪的那可是28岁的县委副书记!山水总有相逢日,可愁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