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淑眼睛顿时一亮,她当然愿意!
用做饭的灶来炒炒货早就有点捉襟见肘,只是她不好意思跟周春花提。
周春花考虑着:“锅和灶都得垒高些,翻炒的时候不费腰。我去找德……”
她咽下了剩下那个字:“我去找找村里人,看谁有空闲来帮忙。”
周春花找人垒灶台,应淑骑上车,去镇上铁匠铺看看能不能打个铁锅。
铁锅要用铁,当然也要票。所幸她对黑市熟门熟路,骑着自行车去了好几个镇,才买够两个大铁锅的工业券。
从大安镇返回的时候,应淑忽然心里一动,跟人打听了畜牧站在哪儿,带着铁锅慢悠悠地骑过去。
畜牧站修了两趟平房,平房后面是牛棚,隔老远就能闻到牲畜粪便的臭味儿。
应淑没靠近,她支着脚观察了半天,然后凑近东边那列平房——看起来像宿舍。
“不好意思,同志,我想请问一下,你们畜牧站分房子吗?”
正擦脸的男人从盆里抬起头,看见应淑的脸,很热情地说:“当然分。按工龄分,只要工龄够了,就能分得到。”
“分到后——会不会再收回去?”
男人露出了然于胸的神情:“分到又没房子的只有一个人。你是想打听宋自杰宋站长吧?那是他自己跟别人换的。”
“自己换的?”
男人左右看了看:“嗯。他缺钱。”
应淑耐心地问:“他为什么缺钱?”
“我告诉你,你可别给别人说。宋站长他痴迷赌博,赌输了还特别好打人。他媳妇好不容易怀上,让他给打到流产,没两个月就偷偷跑了。”
“谢谢你啊,同志。”
应淑蹬上踏板,心道痴迷赌博,那估计是图她钱来的。她把瓜子西施的名号铺那么大,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垂涎她的钱也不稀奇。
这就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吧。
她是不是该听裴和璞的话,认真注意一下人身安全呢……
回到家,灶台已经垒起了一半。应淑把锅放到屋里,跟周春花分享了下她打听到的八卦。
“赌博……打老婆。”周春花摇着头叹气:“我当时就觉得他是图你的钱来的。别搭理他们了,不值当,把心思都放在赚钱上。”
周春花的提醒很及时,灶台还没干透呢,想要批发炒货的人就已经排上了队。
市场需求已经压抑太久了,饥渴得如狼似虎,生产者却仍像蜗牛一样,缓慢而持续不断地感应着环境的变化。
应淑的等待没有成空,终于有第一波人忍受不住利益的吸引力,决定迈出第一步。
她从决定卖炒货时就已经决定了这次的方向,不管是“瓜子西施”的外号,还是夸张至极的传言,还是容易吸引小个体工商户的地点、能够和她签成订购合同的单位,每一步都在她的计划中,每一步她都迈得慎重而小心,每一步都按照她的预想在正确的方向上阔步前进。
现在,幼芽终于长成参天大树,结出了可供收获的果实!
她的目标从来不是一天能卖出去百十斤炒货,而是成为炒货市场上最有名的批发商!
应淑再次回到了大安镇黑市的摊位。
刘老三许久不见她,一时恍若隔世。
“你这一个多月比我还忙。生意做得怎么样?”
应淑谦虚得很:“赚了点儿钱,三个你放开了找,现在我能住好一点的房子了。”
“你现在不是住在你舅舅家?还想搬去县城啊?”
应淑揉着脑袋:“我和小满还得去读书啊。”
刘老三震撼:“你?读书?你还读啥书啊?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也没你黑市转一圈儿赚得多啊!太浪费了,要是用你读书的时间来赚钱,你肯定早早赚成了万元户。”
应淑摇摇头,刚想说话,有人站到摊位前打断了她:“是瓜子西施?”
应淑赶紧招呼人:“是我。花生瓜子要哪个?原味和五香,都在这,随便尝。”
那人抓起瓜子,牙齿上下一磕。瓜子皮清脆地裂成三瓣,干干净净没渣子,瓜子清香一下子弥漫在嘴里,更别说不知道她怎么炒制的,香味都入在了果仁里,瓜子壳上还带着一点点微甜,让人忍不住嗦完皮上的味儿再吐壳。
没错,这味道旁人仿不来!
瓜子西施,货真价实!
“我进点瓜子和花生,啥价啊?”
应淑的炒货都是阶梯价,批发越多,价格越低。这人不敢批发太多货,应淑便建议他在旁边等一会儿,找个搭子一块凑够三百斤。
没一会儿,这人就等到了目标,他俩凑着头一商量,都比原本计划的加了几十斤,凑足了三百斤。
刘老三在一旁目瞪口呆,他已经不知道被应淑目瞪口呆多少次。但每次旁观应淑崭新的操作,仍一次比一次震撼他。
只见应淑潇洒地批了两张条,让他俩核对好保存好,又约定时间收下了定金,不到十五分钟,轻轻松松卖出三百斤炒货!
“你这钱,怎么赚得和从大街上捡一样啊……”刘老三自卑了,深深地感到了自卑。他还没把应淑那清蒸鱼的方子琢磨透呢,应淑就又拿出了个炒货方子,随随便便卖出三百斤。
“妹子,下次你要是想做啥生意,带上你三哥,三哥给你打下手都行,让三哥也跟着你发次财。”
单价不赚钱的生意他也认了!
只要是应淑,没什么不能赚钱的!刘老三服了她的手艺,更服了她的脑子!
应淑摇了摇头:“我攒够钱,是要去读书的。”
刘老三心情很复杂:“你这样的去读书,还让不让人活了。”
应淑叹了口气,“哎,我读书不行啊,远没做生意这么在行。”
刘老三心里平衡了,心想就算是应淑妹子,也还有不擅长的事。她好歹还算是个人,不然他都要怀疑她是什么天生地养的精怪。
读书不在行的应淑,当天回去就给三小只出了三套难哭的卷子,应小满直接做题做自闭。
“姐,你不是没上完初中吗?为啥能出这么难的卷子?”
应淑笔尖一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会出卷子是因为她兼职过家教,而没上完初中——
她连高中都读完了。
这要怎么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