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犀这一次学聪明了，不再坐在窗前傻等，而是捧着本书，边看边等。
直到夏莲再一次为油灯添油，她扭着略带僵硬的脖子，“什么时辰了？”
“马上子时。”
都已宵禁许久，想来赵熙川今夜不会来了。
陆灵犀站起身，伸展着双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关窗，睡觉。”
“是。”
陆灵犀的手还未放下，一道黑影猛地窜到她面前，她吓了一大跳。
“你来一次吓我一次！”陆灵犀不满抗议，“你什么意思！”
“你胆子不是大得很！”
陆灵犀对上赵熙川那双暗含怒意的黑瞳，识趣地将身子往侧靠，“快进来，别被人撞见！”
“怕被别人看到，今日又为何不告而别！”
“话可不能这么说！”
陆灵犀黛眉紧皱，将赵熙川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而后伸手，用力地扯着他的面皮，没有扯下来。
赵熙川被她这一举动给彻底搞懵了，“你做什么？”
“以往同你说这些，你都是抿嘴不言，怎么今日，我说一句，你怼一句？”
她就想确定一下来人到底是不是赵熙川，“吃火药了？”
赵熙川冷笑一声，单手撑着窗台，利落地翻进来，视线扫到站在屋内角落的夏莲，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不悦，似是在说，你怎么还在这。
夏莲很是识时务，都不用赵熙川开口，自行退下。
陆灵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杏眸微挑，语带酸味，“不愧是你的人。”
“你一个眼神，便能明白你的意思。”
“不用转移话题！”
赵熙川来之前已经在心底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他告诉自己，今夜无论陆灵犀说什么、做什么，他定不会心软！
今夜，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让她再也不敢以身涉险！
他沉着脸坐在桌前，“你难道就没什么话同我交代？”
“我又不是犯人，有什么好交代的？”陆灵犀丝毫不怂，坐在了赵熙川的对面，“倒是你，快同我讲讲，凶手可有招供？”
“他该招供什么？”
赵熙川是从大理寺审完犯人回靖王府梳洗一番后才来陆府的。
他离开大理寺前，那犯人并未承认他是分尸案的凶手。
他一没人证、二没证物，除了黎紫菱表妹的那一封信外，只有陆灵犀的一句话。
他能怎么审？
但那犯人越是嘴硬，他越觉得陆灵犀说的是真的。
普通人哪里扛得住大理寺的这一套审讯手段。
陆灵犀见赵熙川如此淡定，着急不已，“我不是同你说了，他是近日连环分尸案的凶手。”
“证据呢？”
陆灵犀巴巴眨眼，“证据……你没问出来？”
“除了黎姑娘表妹的那封信，我手中还有什么证据？”
就算有那封信，也只能证明这凶徒与黎姑娘那离家出走的表妹有关。
“你可有分尸案仵作的记录？”
破案，并不是陆灵犀擅长的。
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陆灵犀对这桩案子特别的感兴趣。
毕竟她是包青天和宋慈的忠实影迷！
“你为何对分尸案如此执着。”
“谁知道凶徒下一个目标会是谁？”陆灵犀杏眸不解，“难道你不想尽快破案？”
“不想。”
死多少人他都不在意。
他父皇勤政爱民，事事以百姓为先。
可现在又有多少人记得他的父皇！
他恨不得将这国都城内的每一个人都拖入无尽地狱。
陆灵犀黑眸一怔，视线定定的落在赵熙川那张世间少有的绝色容颜处，她发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那句“不想”是真的。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赵熙川这七年来所经历的一切，各种艰辛唯有他自己清楚。
她不知道该经历多少痛苦，才能回答出这句“不想”。
但她知道，这一刻，赵熙川在她面前展露心扉，并不是想听她的训斥。
“你不想归你不想。”陆灵犀伸手朝他讨要，“那犯人供词也给我瞧瞧。”
“如此重要的东西，我怎可能带回来。”
“少装！”陆灵犀直接站起来，伸手往他怀中探去，轻车熟路地掏着，“切，不都在这嘛！”
她得意地扬着手中的那一叠纸张，“原本你是没法带出来，但你可以复写一遍！”
赵熙川拽住她欲往回退的白嫩纤细的手腕。
陆灵犀的身子往前倾得更厉害，整个人都快趴在桌上了，“你做什么？松手！”
“你当真不在意？”
“什么？”陆灵犀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得一头雾水，杏眸透疑，“我该在意什么？”
“没什么！”赵熙川猛地松开她的手，“陆灵犀，你别以为转移话题，我便不会继续再问。”
“你还未曾回答我，你如何知晓今日那人便是连环分尸案的凶手！”
“啧啧！”陆灵犀咋舌，“夏莲不愧是你调教出来的人，你俩问我的问题如出一辙呢。”
“你猜，我是如何回答夏莲的？”
“我不猜！”赵熙川懒得同她兜圈子。
“无趣！”
陆灵犀坐回椅子上，单手托腮，杏眸微勾，滟若春水，“我同夏莲说，本姑娘擅长观相术，今日观得黎姑娘与那凶徒面相，才有了这结论。”
赵熙川深邃幽黑的眼眸定定地望着陆灵犀，不为所动，“我要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
“陆灵犀！”
“干什么？喊魂呢？”陆灵犀脑袋微微歪着，不满地瞪着他，“别以为你声音大，我就怕你！”
“赵熙川！我又不是你属下，有问必答！”
陆灵犀见忽悠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耍赖，“我就问你一句，你信不信我！”
“信我，就别再问了！”
“你若一定要问，我只能告诉你，这结果是来自本姑娘的第六感！”
赵熙川垂眸，掩去眼底失望，伸手给他自己倒了一盏茶，“好，这问题我们暂且不论。”
“我问你，今日为何要故意接近黎紫菱？”
“你是如何知晓，她今日会与那凶手碰面？”
“你与黎紫菱那表妹又有何干系！”
淦！
这些问题和之前那个问题有本质上的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