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大家都“正式”起床了。
无事发生,至少,看起来如此。
博德装作无事发生,将手头的种子和符文雪球递给罗曼让他看看。
罗曼装作无事发生,他也不知道种子是怎么回事,但是那个雪球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个符文意味着你在北地‘通行无阻’,而且缄默教会,以及各个村镇聚落的管理者,都要尽可能满足你不过分的需求。”灰狼后槽牙咬得吱嘎吱嘎响,但是就博德看来,装生气的可能比真生气的可能要大得多。
罗曼敏锐地察觉了金毛的想法,一把将雪球往博德嘴里塞去。完全没设防的博德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雪球咽下去了。
一旁的辛德哈特探过来半个身子,然后在罗曼恶狠狠地凝视下双手高举,吹着口哨,装作无事发生,把头扭向一边。
不是,你怎么也这么心虚啊!难不成真是你指使的......罗曼腮帮子都气鼓了。
其实是因为,博德和辛德哈特偷偷交流了一下——奉献道途的传音,很好用吧?——一番比划之后,狮子知道了好多不该知道的数据,搞得他也心虚起来,觉得自己算是从“受害者”(或者享受者?)变成了半个共犯......
在咽下雪球之后,博德的眉心也浮现出一个类似罗曼额头上的淡白花纹,就是纹路的精致程度上要远逊于罗曼。
“好了!这下就完事儿了。我们要继续赶路,虽然说,肯定在梦境积分赛前能赶到凛冬堡,但是最好不要错过冬幕节。我想,你们一定会感兴趣的。”
“冬幕节?”博德一边问,一边将爪子伸进嘴里掏着。真是有意思,一接触嘴巴,那个雪球就“消融”在血肉里,就像放入口中这一举动是一个简短的仪式一样,还是说这个雪球不是实体?但是触感和寒冷感都是这么真实。
罗曼呆了一下,想起来自己宿舍没有一个人是“极北之地本地人”,于是解释道:“铭记道途多出艺术家,而艺术这种东西......总之,和经常抛头露面、互相炒作的创造道途艺术家比起来,铭记道途的艺术品在外人看来,更神秘,更高雅,更有价值......”
“就是逼格更高。”博德点评。
“可以这么说。”罗曼耸耸肩。“但是,铭记道途又不是为了钱财和名声去制造那些艺术品的......”
诚然铭记道途可以做到分毫不差地雕刻人像、以画作记录大事件的各种细节、以诗歌与传奇故事的形式隐喻历史里濒临失落的秘密和那些不该被遗忘的壮举,但是,在普通人看来,一个留影宝石就能做到了,就是糊了点。
所以,冬幕节本来是极北之地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后来,成了国外艺术家借机前来“进修”、“评审”、“较量”的机会,然而架不住铭记道途的艺术家无欲无求,压根不带他们玩......
这一举动又让铭记道途的艺术更加神秘而“富有高级趣味”了......
于是,一年一度,由坟茔认可,具备“通行无阻”权限的商队,会从大陆各地捎上一些慕名而来的贵族与艺术家,前来极北之地“朝圣”。
“用比较好理解的话解释,就是伟大的坟茔,会在冬幕节期间开辟一个风雪较小的地方,大家其乐融融欢聚一堂,各个村落、聚落的人还有别国的商人、艺术家与贵族等等,会在一起庆祝一年的结束。”
就连格瑞斯都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然后他问道:“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聚落,对吧?”
罗曼非常骄傲地一仰头,说道:“由我带路,你们只要许愿就好了,风雪会将我们送到合适的聚落,或者说,聚落会被吹过来。”
虽然大家听不懂,也不知道灰狼在骄傲什么,大家还是你一言我一语,将想去的聚落描述了一番。
有美食——辛德哈特。
暖和——格瑞斯。
人多——拉贝林。
有许多帅哥(被重拳*2制裁后改了);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哭唧唧)——博德。
然后风雪骤然加剧,几人按照罗曼的叮嘱,互相保持身体的接触。博德的红围巾被辛德哈特牢牢缠在手上,还绕了好几圈。
几乎是奇迹一般,风雪停下的时候,前方隐约露出了小镇的一角。
博德回头,发现国境线早就看不见了,左右也都是白茫茫一片。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鼻子,有些疑惑。
毫无传送痕迹,就像是直接趁着暴风雪的遮蔽“换了个场景”。
自己一行五人进入北国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天,怎么就已经到了这么深入的地方?
再结合梦见白雪与辛普利修斯后,自己像是梦游一般在醒时世界做出的举动,以及化虚为实的那颗种子——白雪给予符文雪球是很合理的,柱神化身有如此伟力十分正常,但是红松鼠只是一个幼崽的魂魄,他是怎么做到的?
“罗曼,极北之地的醒时世界,是不是格外脆弱?”
灰狼稍微停下脚步,接着没有回头,继续向前。风雪将他的话语传到身后。
“是的,在极北之地,世界表皮十分薄弱。如果要论及对醒时世界干涉的力度,坟茔的干涉其实是最多、范围最广的。那永不停息的落雪和终年席卷的暴风,是直接来自坟茔的梦呓与呼吸。”
博德从身后掏出了几本从联合学院大图书馆借来的书,并非隐秘知识或者是秘传、密续,而是极北之地的民俗和坟茔公开的宗教典籍。
入乡随俗,自然是要先了解当地文化和信仰的。博德对这片天地越来越感兴趣了。
罗曼突然大声提醒道:“抓好身边的人!这一波风雪似乎不是我们唤起的,不要走散!”
博德贴上了辛德哈特,把自己往狮子和狼中间挤。拉贝林抱着格瑞斯也挤了过来,和狮子一同把所有人都围在怀里。
金毛大狗和格瑞斯大眼瞪小眼,灰狼努力往外探头——这架势有点太突破自己的社交距离极限了。
博德嘀咕道:“世界表皮最脆弱......风雪是柱神的吐息......你们说,是不是有点像是【受伤后,往伤口哈气】?”
---你不止要注意脚下,更要当心祸从口出---
“啥?”
狂风夹杂着冰雹和大块大块的雪团,精准地把博德一推、一拽,于是金毛狗就这么飘飘悠悠往斜上方飞去。
五张脸全是懵的。
罗曼嚎了一嗓子,风雪极短暂的在神血的号令下暂停了一瞬间,然后是狮子一把拽住了他给博德买的大红色围巾。伴随着某只“祸从口出”的金毛犬被勒得“吱噶汪”一声吠叫,是他的身子像是风筝一样被拽住了。
明明是在向斜向上飞,博德却觉得自己是在“下坠”。他松开了手,任由手中的几本书“往下掉去”——回头给图书馆赔点钱吧——接着主动抓住了红色大围巾,缓解了自己的窒息感。
然而,危机还是没有解除,风雪的势头还在不断加大。
狮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罗曼!想想办法!”
灰狼脸色更是憋得青紫:“我在和本能做抗争!我的神血叫我加大这儿的风雪力道!我已经尽力在压制这儿的暴风雪了!”
拉贝林低头,和格瑞斯对视了一眼,暹罗猫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于是长角牛长出一口气,几人的影子在两人的操纵下向上围起了一个黑暗帷幕,但是这个屏障呼啸着的风雪之中不断摇晃。
自然的伟力面前,两个第二能级合力发动的类法术,还是太脆弱了。
这时,众人听见了一阵夹杂鼓点的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