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坐困愁城的时侯,时间总是难熬。这个地方树阴浓密,光线昏暗,犹如一个秘密基地,时间在这里也仿佛失去了流速。
丁冲呆呆躺着一动不动,偶尔眼珠子划动两下。
不知什么时候乌光的反哺已经停止了,而他还是使不上劲,一动也动不了。
伤势倒是好转了不少,胸口酥酥麻麻的,肋骨也应该长回去了。
但是只要一用力,浑身就疼的直冒虚汗。丁冲岂会认命,一咬牙加大了力度,顿时感觉自己要裂开来。
不是好像,而是肌肤上都出现了裂纹。如同磁器上的细纹,下一刻就要碎裂了。
丁冲的心一下沉到到了谷底,碎裂成一瓣瓣。自己莫非是瘫了?
想到这个绝望的字眼,丁冲吓的尿意都出来了。
乌光如一条死鱼一般,趴伏在灵窍中,一动也不动。
丁冲气苦,你可以一动不动,老子不能啊。
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神意一动。
“小乌?”
???
“乌兄?”
???
“乌大爷”
???!!!
似乎有所反应,丁冲赶紧趁热打铁。
“行百里者半九十,你这样可不对啊。做人不可以这样。”
乌光尾巴甩了甩。
“做人应该有始有终,这是最基本的吧。”
丁冲循循善诱:“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深沉的,越是难过的时侯越是要坚持,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或者你可以再坚持一下,也许就能成功了。”
乌光盘曲如蛇。
“我也知道有些难为你,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难道你要半途而废,让自己一番努力化为流水。动起来吧。”
乌光身上的玄光逐一亮起,犹似银河星满。
丁冲看到了希望,一道坚定的意念如雷霆响彻丹海。
“动起来!小乌!我相信你。”
玄光晦明而动,开始流转。丁冲大喜。
然而玄光只是亮了两次,就熄灭了。就如一首乐曲,刚刚才奏出几个音符就戛然而止。
丁冲气苦,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么。
踏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薄底软靴,鞋面上点缀着山水花纹。
丁冲又看到了这个精致的光头小男孩。小男孩的视线在丁冲身上逡巡。
丁冲心中不爽道:“小鬼,你看我做什么!一边去!”
光头小男孩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反而伸出手臂屈起手指向他脸上弹来。
丁冲惊恐,天知道这小孩什么来路!
他现在瘫痪在地,只能眼睁睁受了这一指。
额头一痛,叮的一声响起。
竟然是金铁交击之声。
我这变成铁脸皮了!丁冲惊疑不定。
丁冲目含怒意,似利剑望向小孩子。
“小鬼,你好生无礼!难道没有家里人管教你!”
小孩漠然看着他,道:“没有!”
丁冲一呆,继而笑道:“原来你不是哑巴。小鬼你从哪里跑出来的。”
这个莫名奇妙出现的小孩让丁冲大感好奇。可惜这小孩却好像不太想理丁冲。
反而很讨厌的回了一句:“将死之人,想那么多做甚。”
丁冲大怒,破口骂道:“死小鬼!哪个老鼠洞里跑出来的龟儿子!等老子能动了,一定要揍死你!”
小男孩一脸不屑。明显一幅,来呀,你来打我呀的意思。
丁冲气极反笑:“你有种!”
小男孩忽然道:“要来了!”
丁冲反问道:“什么要来了!”
小男孩看了他一眼,转身走掉了。
小鬼莫名奇妙的一句话,让丁冲大感心惊。
但是转念一想顿时又豁达了,现在这个地步又有什么好怕的。
天下间死法有很多种,但是饿死绝对是比较凄惨的一种。如果丁冲一直动不了,很显然这就是他的结局。
不能坐以待毙,丁冲试着运转内息。倒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是经脉断断续续,犹如泥沙入水十分不灵便。
乌光的修复并不完整,这一行气牵动伤势。一时五内如焚,经脉灼烧。
丁冲满头大汗犹如老牛拉破车十分艰辛。估计太玄开派以来,这锻体之法从来没有人修习的这般意外而困难。
丁冲咬牙坚持,神色却越来越不对。因为他忽然发现这周遭竟然连丝毫灵气都没有。
丁冲悲愤道:“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丁冲忽然明白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白骨,因为这里不但是处禁地,更加是处绝地。一入此地有死无生,自然更连尸身也荒败在这里了。
这处地方不但能扭曲人的心神,没有丝毫灵气可借,毒雾更能掠夺一切生机。三者环环相扣,几乎无解。除非…
丁冲眼神忽然一亮,想想方才那小男孩说的要来了。莫非是那诡异的雾气又要来了。丁冲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这绝对是一线生机,而且是只针对自己才有效的一线生机。灵窍虽然难得,但是这道乌光,可能就是这天下间独一份了。这道乌光虽然诡异,关键时刻却屡屡救他性命。这次也只能靠它了。
丁冲心情热切起来,眼巴巴望着密林深处。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慢慢流逝。丁冲心中的热度渐渐消失。难道是自己估计错误吗,丁冲想法开始动摇。
就在双眼朦胧昏昏欲睡之际,青黑色的烟雾终于滚滚而来,气势更胜从前。
丁冲眼晴一热,感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如约而至让人心生欢喜,而姗姗来迟更是弥足珍贵。
就在不久之前,丁冲对这些烟雾的评价还是,邪恶、诡异、讨厌之极。
而现在就像见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再也没有比这更感动,更令人快乐的事情了。
沈颂监控着大衍岛的一举一动。洞神元明演天法下,一切元气波动都在眼内。这确实是一件很劳心力的麻烦事。
好在大衍岛现在的争斗趋于平静,该让他伸手的地方已经不多。岛上终于风平浪静,气氛祥和的难以置信。
剩下的弟子都在抓紧时间修炼,毕竟如果不能升入内门,这样优厚的条件可能以后再也不会遇到了。
沈颂高卧云端之上,醉眼惺松,俯看人间蝼蚁。
对这些人如此勤勉未免有些嗤之以鼻,如果只要是勤奋就可以成功的话,这世上最成功的岂非是蚂蚁。
这些人之中大多资质只算是平平,都是惯于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之辈,并无让人看得上眼的地方。
沈颂忽然轻呓一声,目露惊疑之色。
虽然他法术高玄,但是这大衍岛他并不是全知全能。
烛荒所在的禁地就在他感知的范围之外。而现在那地方却传出了令人心悸的波动,紊乱的气息差点将他从虚空之上弄掉下来。
好强!不愧是生存了几万年之久的圣兽。
沈颂暗暗心惊。
三分酒意惊得一分也无。
这事麻烦了,拿出一块令牌,传讯于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