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要离开,我追上去,老油子没拉住我,我大声的质问他:“你要把他们这些八路军怎么样?”
“怎么样?”他冲我一冷笑,“八路,格杀勿论。”
我愤怒了:“还有王法吗?他们犯的什么罪?他们犯的什么法?你们要这样对待他们?他们只是想打鬼子,保家卫国,何罪之有?他们奉行一夫一妻制,有错吗?他们追求男女平等,哪里错了?他们要让每个人都吃饱饭,每个人都有书读,到底错在哪了?”
“男女平等?”张荫梧嗤之以鼻,他带的这一队士兵全都笑了。“娘们就是属于男人的,还平等?一夫一妻?开什么玩笑,老子家里有四个娘们要养呢。都读书,谁去打仗啊?还有,保家卫国,老子不也在保家卫国吗?”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气得浑身直哆嗦,说不出话来。宽子见状,在旁边喊了一句:“保家卫国?有你们这么保家卫国的吗?你们打过鬼子吗?”
张荫梧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们,一字一顿的说:“这是深县,是老子的地盘。他们是八路,就是有罪。即使没有,老子说他有罪就有罪。怎么样?”
这就是保一方平安的民军吗?如果是这样,老百姓还有什么希望。我不知该说什么,这时我们已经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有很多的八路军,约三四百人。没有人求饶,没有人害怕。每个人的脸上都很淡然,仿佛这一切都已经司空见惯。
张荫梧看我没了声音,很得意。傲慢的环视一周,问道:“你们谁是八路?举起手来!”
出乎意料,所有人都举起了手。这太令人震惊了,这可是生死关头啊,难道八路军都不怕死吗?
看到所有人都举手,他又喊:“这里谁是八路的负责人?”所有人再次举起了手。他们的表情是那么的坦然,那么的镇定。
我急了,拿出了最后的倔强:“那个女孩,我们要带走,上面有什么问题我扛着。”
他看了我半天,露出了坏笑:“怎么?看上人家了?我就说嘛,讲了一大堆废话道理,还是露出了男人的本性。今天,我就给你个面子,这个女人你可以带走。马上滚,再不滚,连你们一起收拾。”
我顾不上反驳他,几步过去,拉住女孩的手就往外走。可是女孩却挣脱了我的手,我回头去看她,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写满笑容的脸。她对我说:“谢谢你了,周大哥,还有王大哥,李大哥。但我要和我的同志们在一起,即使牺牲了我也无怨无悔。”同志们是什么意思?我顾不上那么多,连忙用手去抓他,可是抓了个空。我眼看着那张青春、稚嫩、美丽、可爱的脸离我越来越远,走入八路军的人群中。
我非常痛心,想要冲过去。但是老油子和宽子拦住了我,好汉不吃眼前亏。可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走上黄泉路吗?
张荫梧阴阳怪气的说:“看起来这是郎有情妾无意啊,大头兵,你也看到了,人家不领你的情,宁可死也不愿跟你走啊。”
女孩急忙喊:“周大哥,不要听他的,你快走,再见了。”然后冲我挤了挤眼,我明白他的意思,让我留心那份文件,一定要交给他们八路军的人。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接受这么沉重的使命,但此刻,我下定决心,一定不会辜负女孩的信任。
民军队员开始把我们往外赶,身后又传来女孩的声音:“同志们,我相信,我们党是杀不完的。杀了我们,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们。”一个女孩,视死如归,可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见我们不走,民军队员动作越来越大。老油子嚷嚷着:“别碰我们,我们自己能走。”宽子也和他们怒目而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这时,身后想起了刚才我们听过的那首歌曲:“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在我眼中,他们最后的影像是所有的八路军工作人员都手拉手,集中在了一起,大声唱着。
张荫梧不耐烦了,做了个手势,所有的人把枪举了起来。我顿感不妙,大喊一声:“不要。”可是根本没有人听我的,枪响了。子弹打入了这些仁人志士的身上,他们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那个女孩微笑着,她是最后一个倒下的,就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刚刚还是一个活泼可爱漂亮的女孩。现在就成为了一具尸体躺在那里。这里可是有三四百人啊!我不可接受,不可接受。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人,这和鬼子有什么区别?外面,鬼子正在残害我百姓,一步一步蚕食我领土;这里,我们却在自己人打自己人。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我不顾他们的阻拦,推开他们,冲到了女孩身旁。女孩已经。没有了气,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诉说着这社会的不公。我伤痛欲绝。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民军队员,跑到张荫梧面前报告:“鬼子刚才抓了很多的妇女,朝北边去了。”张荫梧不耐烦的说:“去去,鬼子抓女人跟咱们有啥关系,忙了半天。走,喝酒去。”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就往外走,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声的喊着:“鬼子你们不打,却专杀自己人。你们这叫保一方平安?你们这是土匪行为。”
张荫梧可能被我戳到了痛点,快步过来一脚将我踢倒。宽子立即站起来,做出想和他拼命的架势,但是几支枪瞬间抵在了他的脑袋上。张荫梧大声的喊着:“不用你们教老子做事,老子有点生气了。刚才没杀你们,别逼我反悔。”
老油子连忙站出来:“对,对,对,这次是我们不懂事。我们就不麻烦各位了,别耽误几位喝酒的好心情。我们错,我们滚,马上滚,马上滚。”
见老油子服软,他们才收起了枪。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恨恨的走了。
张荫梧,这笔账给你记着,你早晚会受到审判的,你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