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肉贸易说穿了只有两部分。”
“丁家背靠丁香寨，手里有香豕养殖的渠道供货，而北城区的老瞎眼只能收些闲散猎人送去的散货，自然体量完全不同，两者也因此能并存。”
崔铭如此想到。
事实上，丁家的粮食生意收益不菲，因而丁毅才愿意让出白鳞校尉之职，保全自家粮食生意。
也正因此。
丁毅催促一次还嫌不够，又提醒说：“贤侄，大祭那里还需要你多多美言。”
“丁氏的粮食生意保住，那以后你成婚时，我家的嫁妆也会往上提一提，那都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对于丁毅而言，女儿是小，自家的生意才是要紧的事情。
崔铭也配合地点点头：“世叔放心，有我在，至少大祭心会向着丁家，但这等要事，光靠大祭一人也不可能全然做主。”
“我来之前就听大祭说，他会联合司政、猎首两人，一并请邑主出关主持大局。”
丁毅脸色凝重。
话说到这里，事情的重心已不在于崔铭上门提亲这种小事。
而是崔铭本着丁家女婿的身份，与他言明的黑水邑近况，是否会影响丁家的未来。
“邑主。”
“我活了五十多岁，这辈子也就见过邑主两次，没曾想这次他老人家会出关。”
丁毅感慨一声。
武道修行对于寿命的增长并不明显，一个无病无灾的五脏武修也至多活个两百岁，但大抵逃不脱伤病困扰，能有两甲子之寿，就算是寿终正寝。
妖修则要特殊些。
修龟者长寿，同为五脏，无病无灾之下寿逾四百。
修昆者寿短，身入五脏，反倒只有百五寿元。
当然这也只是崔铭知晓的情况。
实际上归元境往上，妖修寿命不管修行何种血脉，都会明显高于寻常武修，这也是妖修地位超然的缘故之一。
崔铭上前一步，安慰说：“世叔不必担心，丁氏忠心耿耿，邑主也不会熟视无睹。”
“赤枭部族窥伺许久，墨氏用得上我们几家的地方还有许多，断然不可能卸磨杀驴，做那等自废武功之事！”
丁毅摇头：“倒不是赤枭部。”
“前些日子，你夺魁的蟒山大祭之上，墨轩便借着由头，清缴了我两家十余兽皮。”
“兽皮？”崔铭好奇，“莫非就是那些兽奴来历之物？”
丁毅点了点头。
领着崔铭往屋子里走。
丁毅居住的地方并非是纯粹的卧室，而是兼具了办公之能，门口左侧就是他的书房。
书房的角落整齐摆放着一排箱子。
丁毅走了几步，打开靠前的一个黑箱子，取出内里一条完整的青狐兽皮。
青狐兽皮被他把玩在手。
崔铭耳边却是传来声响——
「检测到普通灵性物质，是否吞噬？」
崔铭抑制住心中想法，凑近过去：“世叔，这就是兽皮么？”
丁毅将青狐兽皮递给崔铭。
青狐兽皮上显示着「1500」的字样，大概也只相当五脏境的宝贝。
崔铭接过兽皮，轻轻抚摸一二。
青狐兽皮表面很柔软，但是内里却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妖异气息。
“妖血？”崔铭有了猜测：“应当是存有处理不干净的妖血附着在皮毛上，寻常人甚至武修都无法承受这股妖血气息，也就会疯化，成为兽奴。”
他开口询问：“世叔，这等兽皮，我等妖修披之，又当如何？”
丁毅犹豫了一下，劝导说：“贤侄勿要起这般心思，从你融合妖血那一刹那，属目就有了定数，贸然披毛，不过取死之道！”
“哈哈——”
崔铭讪笑一声，缓解尴尬。
“我也就说说，世叔勿要放在心上。”
说着，他就将兽皮还给了丁毅。
兽皮之物属于一家一姓的底蕴，真要遇到困难时候，这些兽皮便有了用处！
丁毅将兽皮放回黑箱，继续说：“这些兽皮，都是我家数百年积累下来的宝贝，想来你们青羊寨应该也有一些。”
崔铭摇头：“世叔说笑了。”
“成人礼前，我也不过寨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族子，哪里值当阿爹事事交待？”
出身大寨或者大族，本身确实是件好事。
但在十万大山，人口并不值钱。
甚至崔铭以后也不可能真正一夫一妻，或是只育有一儿一女，稍微上点规模的大族，族内主事之人必然生有两位数甚至三位数的子女。
就是因为生养太多，丁毅也险些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唤作“丁香禾”。
当然，生养得多，死亡率也高。
就拿青羊寨来说，崔铭往前，他的四个便宜哥哥无一幸免。
往后也会继续牺牲崔氏的子弟，来完成那个成功率极低的成人之礼，仅是为了出几个化妖族子。
放在丁家，成人礼的存活率兴许会高一些。
甚至他这些邑内大族，本身保有一些救命的手段，能够中断成人礼，保全族子性命。
丁毅没有回应崔铭的话。
他接着走动，将崔铭领到自己的书桌前。
书桌上凌乱地摆满了各种案牍文书，与墨河整齐的长案形成了鲜明对比。
乱归乱，丁毅却能自其中精准地找到一份兽皮长卷，并将其摊开在地。
按照常理，兽皮长卷该摊开在书桌上，然后两人凑过去察看。
但十万大山之人粗犷，丁毅将案牍摊在地上，自己则是席地而坐，且示意崔铭一道过来。
崔铭无奈，只得一起坐在地上。
兽皮长卷上画着一幅堪舆图，包括了黑水邑、八大寨，甚至毗邻黑水邑的赤枭部、烈山部、流云部都有划归其中。
丁毅正色说：“贤侄，你也不是外人，有些事我也不瞒你。”
地上铺着的堪舆图很是奇妙。
丁毅从一旁取来一只狼毫笔，沾了些清水，轻轻扫落几滴水渍。
兽皮堪舆图上就开始浮现一道道隐秘的标注。
崔铭出身青羊寨，第一时间也将目光看向堪舆图上青羊寨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处画有羊头的山峰。
在清水渲染下，三句兽骨文显然而出——
最上面一句写着：“中立大寨，与飞天寨有隙。”
第二句话写着：“青面羚羊血脉，潜力与黑犬相当。”
至于第三句。
崔铭却是露出了讶色，心中暗道：“这……这事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