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才说道:
“你可别耽误我。”
“我现在是一肚子火,如果你哄了我,结果又没什么本事,降不了那妖精,不是又要害我回去受气吗?”
行者答道:
“放心,保准不会误了你的事。”
“你领我去你家门口便是。”
高才无可奈何,只好提着包袱,拿着伞,转身往回走,领着师徒俩来到家门口,说道:
“两位长老,你们先在马台上坐一坐,等我进去向主人禀报。”
行者这才松了手,卸下担子,牵着马,师徒俩在门旁坐下等候。
高才进了大门,直接走向中堂,恰好撞见高太公。
高太公见了他,骂道:
“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怎么不去找人,反倒回来了?”
高才放下包袱和伞,说道:
“禀告主人,小人刚出到街口,就碰见两个和尚:一个骑马,一个挑担。”
“他抓住我不放,问我要去哪里。”
“我起初几次不肯告诉他,他缠得紧,我实在脱不开手,只好将主人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
“他听后十分高兴,说要帮我们捉那妖怪呢。”
高太公问:
“他们是哪里来的?”
高才答道:
“他们自称是东土来的御弟圣僧,正前往西天拜佛取经。”
高太公说道:
“既然是远来的和尚,想来应该是有些本事的。”
“他们现在在哪里?”
高才答道:
“就在门外等着呢。”
高太公听了连忙换上衣服,与高才一起到门外迎接,恭敬地说道:
“长老。”
三藏听见,赶忙转身迎上前去。
只见那老者头戴乌绫巾,身穿葱白色蜀锦长袍,脚蹬糙米皮的犊鼻靴,腰系黑绿色的丝带,满脸堆笑,迎上来行礼说道:
“两位长老,失迎,失礼了。”
三藏连忙回礼,而行者却站在一旁不动。
老者见行者面貌丑陋凶恶,不敢上前施礼。
行者笑着说道:
“怎么?不给老孙行礼吗?”
老者被他吓得心惊胆战,连忙对高才说道:
“你这小子,真是要害死我!”
“家里已经有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怪女婿赶不走了,如今又带回来一个像雷公似的怪和尚,你是存心害我不成?”
行者听了,笑道:
“老高,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么糊涂!”
“若只凭外貌看人,可就错得离谱了。”
“我老孙丑归丑,但却有些本事。”
“要是帮你家捉住妖精,抓住鬼怪,擒回你的女婿,还了你的女儿,这岂不是大好事?”
“何必在意外貌?”
太公听行者这么一说,只得战战兢兢地硬着头皮说道:
“那……请进吧。”
行者见主人请了,才牵着白马进门,命高才挑着行李跟随,而三藏也一同进入。
他不管什么规矩礼数,直接将马拴在敞厅柱上,随手拉过一张黑漆交椅,对三藏说道:
“师父,请坐。”
随后,他自己也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高太公见状,忍不住说道:
“这个小长老,倒还挺随便。”
行者笑道:
“你若肯留我住半年,我还能更随便哩。”
坐定后,高太公问道:
“适才听我家下人说,两位长老是从东土来的?”
三藏答道:
“正是。”
“贫僧奉朝命前往西天拜佛求取真经,路过贵庄,特来借宿一晚,明日即启程。”
高太公又问:
“既是借宿,为何说会降妖?”
行者答道:
“正因为借宿,才顺便抓几个妖怪耍耍。”
“老高,你家里到底有多少妖怪?”
高太公连连叹息:
“唉呀!哪里还用得着几个妖怪?”
“就这一只‘怪女婿’,已经闹得我们家不得安宁了!”
行者说道:
“那你把这个妖怪的来历和手段,从头到尾讲给我听听,我好替你收拾他。”
高太公答道:
“我们这庄上,从古至今,也没听说过有什么鬼怪妖魔作乱。”
“只是老夫不幸,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
“大女儿名叫香兰,二女儿名叫玉兰,三女儿叫翠兰。”
“前两个女儿自小已嫁到了本庄的人家,只有小女儿留在身边,想招个女婿上门养老,以便一起撑持门户,照顾家业。”
“不曾想三年前来了个男子,模样倒也周正,说是福陵山上的人,姓猪,上无父母,下无兄弟,愿意做上门女婿。”
“我见他无牵无挂,便招了他入门。”
“刚来的时候,他确实勤快:耕田不用牛,收割不用镰刀,干活得心应手,人也殷勤。”
“白天夜晚表现都不错,只是有一件怪事——他会变模样。”
行者问道:
“怎么变?”
高太公说道:
“他初来时是个黑胖汉子,后来却变成了一个长嘴巴、大耳朵的呆子,后脑勺还长了一溜鬃毛,浑身粗糙吓人,头脸活脱脱像头猪!”
高太公叹道:
“那妖怪的食量也实在惊人:一顿要吃三五斗米饭,早上点心也得百十个烧饼才够。”
“幸好他吃的是斋素,如果再加上吃荤喝酒,我这些家产田地用不了半年就会被他吃光!”
三藏说道:
“因为他会做活计,所以才能吃。”
高太公答道:
“吃倒还是小事,但他如今更加放肆,会施妖法弄风弄雨,时常搅得乌云翻滚,飞沙走石,吓得我一家人连同左邻右舍都不得安宁。”
“更糟的是,他把我那小女儿翠兰关在后院里,已经半年没露面了,生死未卜。”
“由此可知他不是人,而是个妖怪。”
“所以我才四处找法师,想请人把他赶走,把他赶走!”
行者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
“老丈尽管放心,今晚我一定帮你擒住他,让他写一份退亲文书,把你女儿还给你,如何?”
高太公听了大喜过望,说道:
“我招他入门,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他坏了我多少清名,又让我与许多亲朋断了来往。”
“若能捉住他,哪里还需要什么文书?”
“还请长老直接为我彻底除掉他吧!”
行者笑道:
“好说,好说!等到今晚,自然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