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长到原本模样后,停住不长了。
太子于是问道:
“所谓‘立帝货’,刚才那老和尚说你能知过去未来的吉凶祸福,可你又没有龟壳作卜,没有蓍草作筮,凭什么断人祸福?”
行者答道:
“我不需用任何卜筮之物,只凭一张三寸舌,万事尽皆知晓。”
太子道:
“胡说!自古以来,《周易》之书最为玄妙,以推断天下吉凶,使人趋利避害。”
“这需要依托龟甲蓍草方能决断,你凭什么口出狂言,断言祸福?”
“岂不是在蛊惑人心?”
行者笑道:
“殿下莫急,听我细细道来。”
“你本是乌鸡国的太子。”
“五年前,你国连年旱灾,百姓受苦,你父王与文武群臣日夜焚香祈雨。”
“当时正是无雨可降之际,钟南山来了一个道士。”
“他自称能呼风唤雨,还能点石成金。”
“你父王因过于信任他,竟拜他为兄弟。”
“可有此事?”
太子听后连连点头:
“确有此事!确有此事!你再往下说。”
行者接着说道:
“三年前,那道士忽然失踪,那时在御花园中与你父王饮酒作乐时,他忽然使出一阵神风,夺走了你父王手中的金厢白玉圭,回了钟南山。”
“从那时起,他便再也不见踪影。”
“你父王日夜思念他,无心再行赏玩,还将御花园紧闭至今。”
“这位皇帝,若不是你父王,又会是谁?”
行者听罢,哂笑不止。
太子见状,又追问他缘由,然而行者却闭口不答,只是冷笑。
太子怒道:
“这厮为何当说不说?竟然这般哂笑?”
行者答道:
“还有许多话未曾说,只是殿中人多,不是谈论之处。”
太子见他言语有因,便挥袖命军士退下。
随即,太子传令,让三千人马尽数退出山门,在外驻扎。
殿上顿时无人,太子坐于主位,唐僧站在前方,行者立在左侧,本寺僧人也悉数退下。
这时,行者上前正色道:
“殿下,那化作清风离去的,是你的生身父母;而如今坐在王位上的,正是那祈雨的全真。”
太子闻言大怒:
“胡说八道!”
“自从全真离去后,我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照你所说,坐在王位上的就不是我的父王了。”
“你这话岂非无稽之谈!”
“你年幼无知,我姑且容你;若我父王听见这番谬言,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随即呵斥行者退下。
行者转身对唐僧道:
“如何?我早就说他不会相信,果然如此!”
“既然如此,就拿出宝贝,换取通关文书,再往西天去吧。”
唐僧便将红匣递给行者。
行者接过匣子,随即将身一抖,那匣子便不见了,原来是行者用毫毛变的,如今已被他收回身上。
随后,他捧出白玉圭,双手呈献给太子。
太子见了,大喊:
“好一个和尚!”
“五年前,你化作全真来骗走我家的宝贝,如今又装作和尚献还于我!”
随即传令道:
“拿下!”
唐僧听罢,惊恐不已,指着行者道:
“你这弼马温!成事不足,专惹是非,连累了我!”
行者却从容上前拦住,安抚道:
“莫慌莫嚷,休叫走了风声!我不叫‘立帝货’,自有我的真名。”
太子喝道:
“好!你上前来!我问你真实姓名,好送你到法司治罪!”
行者淡然答道:
“我是长老的大徒弟,名唤‘悟空’,号孙行者。”
“因随师父去西天取经,昨夜路过此地借宿。”
“我师父夜读经卷,至三更时分,梦见你的父王托梦而来,诉说被全真所害,推入御花园的八角琉璃井中,而全真变作他的模样,假冒国王。”
“满朝文武无人察觉,你年幼无知,全真禁你入宫,还将御花园关闭三年,就是为了掩盖真相。”
“你父王今夜特意托梦于我,请我降妖除魔。”
“我怀疑此事非妖即怪,便在空中查看,果然发现全真是妖精所化。”
“我正打算动手除妖,不料你出城打猎。”
“至于你箭中的玉兔,正是我变的。”
“我引你到此,与师父相见,便是为诉说此事。”
“如今你既已认得白玉圭,怎能不念父母养育之恩,替亲人报仇雪恨呢?”
太子听罢,心中既悲戚又矛盾。他暗自伤神道:
“若说不信这话,却又有三分真实;但若信了,眼前坐着的明明是我的父王,这该如何是好?”
他顿时陷入进退两难,内心苦思,强忍疑虑。
行者见太子犹豫不定,又上前说道:
“殿下不必疑虑,依我之见,殿下不妨亲自回国,问问国母娘娘,看她与父王的夫妻恩爱之情,与三年前相比如何。”
“只此一问,便可辨明真假。”
太子听罢心中一动,暗道:
“正是!且让我去问母后一问,便可知晓真相。”
说罢,太子跳起身来,收起白玉珪便要离去。
行者忙拉住他,道:
“殿下若带着这许多人马一同回去,消息必然走漏,我的计划就难以成功。”
“殿下需单人独马进城,不可张扬,更不可卖弄声势。”
“入城时,不可从正阳门入,务必绕到后宰门。”
“到了宫中见你母后,也切记不可高声喧哗,须得悄声细语。”
“那妖怪神通广大,若听得消息,一旦逃脱,不仅难报大仇,恐怕殿下与国母的性命也难以保全。”
太子谨遵行者所言,出得山门后,吩咐随从道:
“你们稳扎此地,不得随意移动。”
“我有一事需单独前往,待我办妥后,便来与你们一同进城。”
正是:
指挥号令屯军士,上马如飞即转城。
指挥发号施令聚集军士,上马动作如同飞一般迅速就转回城中。
这一去,太子是否能从国母处探得真相,且看下回分解。